林羽于京城官场站稳脚跟、声名日隆之后,心中念及夏灵萱的频次愈发增多,犹如细密的雨丝,绵延不绝地敲打着心尖。他深知,与灵萱之间那深厚的情谊,断不能因堂姐夏婉晴的从中作梗、命运无端的捉弄,就此消散于岁月尘埃之中。于是,他慎而又慎地挑选了一位朝中与夏家素有交情、德高望重且能言善道的同僚,将满心的期许与沉甸甸的嘱托一一交付,恳请其返回清平镇,代自己向夏灵萱揭开那被层层迷雾遮掩的真相。
这位同僚,姓张名启,年逾不惑,面容和善,目光中透着洞悉世事的睿智,一袭官袍穿得周正得体,平日里在朝堂之上便以公正、沉稳著称。他接下林羽这桩“差事”,深感责任重大,丝毫不敢懈怠,稍作准备后,便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归乡之路。一路上,他反复揣摩林羽所述之事的细枝末节,思量着该如何以最妥帖的方式,将这曲折复杂的前因后果呈于夏灵萱面前,生怕一个不慎,再度勾起姑娘的伤心事,辜负了林羽的信任。
抵达清平镇,张启未作停歇,径直朝着夏家府邸而去。夏家的朱门依旧威严耸立,却好似也被这段时日的风波染上了几分沉郁之色。门房通禀之后,夏灵萱起初还满心疑惑,不知这位朝中大人寻她所为何事。待张启入得闺房,见那夏灵萱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往昔灵动的眼眸如今满是哀伤与落寞,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暗叹这对有情人着实历经了太多磨难。
张启先是礼数周全地微微躬身,致以问候,而后寻了一处椅子缓缓落座,轻咳一声,斟酌着开口道:“夏姑娘,今日贸然来访,实是受了林羽林大人所托,有诸多关乎姑娘与他之事,要详尽告知。”夏灵萱一听“林羽”二字,娇躯微微一震,秀眉轻蹙,眼中瞬间涌起复杂的情绪,有哀怨、有思念,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她垂首轻咬朱唇,沉默不语,似在等待着即将揭开的真相,双手下意识地揪紧了裙摆。
张启见状,便有条不紊地将林羽这些年的遭遇一一道来。从林羽初到清平镇时,在街头摆摊卖字、代写书信的落魄窘迫,却依旧怀揣着炽热梦想、坚持苦读的坚毅;到与夏灵萱偶然邂逅,于溪边、市井畅聊诗词文章,互生爱慕,情窦初开的美好;再到二人私情被撞破,夏老爷雷霆震怒,林羽惨遭驱赶,栖身破庙,在那蛛网横生、寒风瑟瑟的环境里,伴着孤灯冷馍,日夜诵读,只为一朝科举成名,能有资格站在夏灵萱身旁守护她的执着。
说着,张启从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叠书信,那些书信纸张或泛黄、或褶皱,边缘磨损,显然是被反复翻阅、摩挲过,一封封叠放得整整齐齐,宛如承载着林羽这些年的深情厚意。他将书信轻轻置于桌上,推至夏灵萱面前,语重心长道:“姑娘,这些皆是林大人在困境之中,念及姑娘时写下的肺腑之言,每一字每一句,皆饱含深情,望姑娘细览。”
夏灵萱颤抖着双手拿起书信,拆开封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仿若林羽那清瘦却坚毅的身影就立在跟前。第一封信上写着:“灵萱,自你我被迫分离,这每一个日夜皆似油煎。我身处破庙,寒风如刀,割我肌肤,却割不断对你的思念。望着烛火,便忆起你浅笑模样,唯盼功成名就,再续前缘,护你余生周全。”字迹因书写时心境激荡,略显潦草,墨渍晕染,似是泪痕斑驳其上。
再看另一封:“念你于破庙寒夜,烛火摇曳,盼君安,待重逢,共赴锦绣前程。我于书海苦寻出路,纵有千难万险,一想到你,便觉浑身充满力量,你是我黑暗中唯一的光,是我奋斗不止的源动力。”夏灵萱读着这些滚烫的字句,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信纸上,洇湿了墨迹,模糊了字迹,往昔林羽的温柔、才情与深情在脑海中不断翻涌,那破庙中误会的场景此刻看来,是多么的仓促与鲁莽,悔恨如同藤蔓,紧紧缠绕心间。
张启又将一幅画卷展开,那是一幅春日溪边图,画中溪水潺潺流淌,溪边绿草如茵,繁花点点,一位身着月白罗裙的女子正浅笑嫣然,眉眼、神态栩栩如生,正是夏灵萱的模样。画作旁题诗句:“溪边逢卿春正好,心许终身难忘怀,虽经波折情愈坚,愿化彩蝶伴卿来。”笔触细腻,墨色浓淡相宜,满是眷恋与期许。夏灵萱轻抚画卷,指尖划过画中自己的面容,泣不成声,喃喃道:“我怎如此糊涂,轻信那表象,误了我们这许多时光……”
此时,在夏家的另一隅,夏婉晴正因之前的种种劣迹,遭受着命运的反噬。自被圣上惩戒,责令幽禁在家中半年不得外出后,她便似一只折翼的鸟儿,被困于这一方熟悉却又倍感压抑的天地。往昔那些围绕在身边、阿谀奉承的丫鬟婆子,如今也都神色冷淡,私下里对她指指点点,言语中满是嘲讽与不屑。夏老爷对她更是失望透顶,责令她在佛堂面壁思过,修身养性,期望能借此洗去她心中的妒火与恶念。
而夏灵萱,在丫鬟的轻声劝慰与鼓励之下,心中渐渐燃起了勇气的火苗。她深知,不能再这般浑浑噩噩下去,既然误会已然明晰,那便要主动出击,寻回那份险些错失的爱情。于是,她精心收拾行囊,挑选了几件素雅却不失精致的衣裳,怀揣着那几封书信与画卷,仿若带着最珍贵的“信物”,踏上了进京之路。
林羽得知灵萱前来,欣喜若狂,彻夜难眠,满心都被即将重逢的喜悦充斥。次日清晨,他早早起身,身着一袭最为珍视的紫色官袍,领口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头戴乌纱帽,帽上的玉饰在晨光中闪烁微光,映照出他眼中的熠熠光彩。他亲赴城门口相迎,身姿挺拔,犹如苍松傲立,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揣测。
当夏灵萱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口,一袭淡蓝色的披风随风飘动,发丝略显凌乱却遮不住那满脸的急切与深情时,林羽眼眶瞬间泛红,疾步向前。二人目光交汇,往昔情谊仿若汹涌潮水,瞬间将他们淹没,周遭一切喧嚣皆成了背景音。夏灵萱望着身着官服却憔悴许多的林羽,泪盈于睫,那泪水似是要将这些时日的委屈、思念统统倾泻而出。林羽快步上前,双手微微颤抖着握住她的手,那双手冰冷,他心疼不已,哽咽道:“灵萱,你终是来了,我等这天太久。”夏灵萱泣不成声,只是用力回握,仿若要确认眼前之人并非虚幻,二人就这般在城门口,旁若无人地相拥,过往的误会、伤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唯有那矢志不渝的爱情,在岁月中沉淀、升华,绽放出最为绚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