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公元前 247 年
地点:魏都城大梁(今河南省开封市)、联军大营
信陵君魏无忌刚回大梁,未及歇脚,便直奔王宫。朝堂之上,气氛凝重,魏安厘王高居王座,面色阴沉,大臣们分列两旁,噤若寒蝉。信陵君稳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朗声道:“王上,臣魏无忌,奉召归来。”
魏安厘王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扫来:“无忌,你可真让孤失望!朝堂上下,对你的流言蜚语都要把孤的耳朵磨出茧子了,说你意图拥兵自重,脱离魏国掌控,可有此事?”
信陵君神色坦然,直视魏安厘王,恳切回应:“王上,此乃奸人恶意诋毁,意图扰乱魏国朝堂、破坏联军大业。臣一心只为魏国社稷着想,领军出征,殚精竭虑谋划战局,哪有半分不忠之心?”
“哼,巧言令色!” 魏安厘王怒拍桌案,“那为何有人说,你在联军里分配缴获时,偏袒他国,全然不顾魏国将士死活?我魏国出兵力、耗粮草,到头来竟落得个被亏待的下场?”
信陵君拱手,不急不躁地解释:“王上息怒。联军乃多国拼凑,人心不齐,若想齐心抗秦,臣不得不权衡各方利益。看似当下魏国分得少些,实则是用小利稳住他国,只为合力攻破函谷关。一旦成功,秦国富饶之地尽可瓜分,魏国所得远超眼前缴获,关中沃土、财货无数,皆能充实魏国府库,还能永绝秦患呐。”
魏安厘王眉头紧皱,神色稍缓,却仍存疑虑:“即便如此,又传言他国君王暗地与你勾结,欲扶持你成就大业,脱离魏国,这又作何解释?”
信陵君心头一惊,旋即镇定道:“王上,此等流言毫无根据,纯属无稽之谈!臣对魏国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当年窃符救赵,臣不惜忤逆王命,也是为保魏国颜面、维系盟邦情谊,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望王上明察,莫要被流言蒙蔽。”
魏安厘王沉默良久,挥了挥手:“罢了,你先回府闭门思过,待孤查实清楚,再做定夺。” 信陵君心中一黯,却也只能遵命告退。
信陵君走后,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犹如一锅沸水。
毛公率先挺身而出,满脸涨得通红,急切地向魏安厘王拱手说道:“王上,信陵君所言句句属实啊!老臣恳请王上切勿轻信那等无端流言。联军如今形势危急,秦军攻势愈发凌厉,小股部队不断袭扰联军补给,若无信陵君再度出山统帅,联军一溃千里,魏国危矣!”
须贾却在一旁 “嗤” 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反驳道:“毛公,你莫要被魏无忌那几句好话给糊弄了!他嘴上说得好听,可谁能担保他心里没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说什么为了魏国长远利益,眼下魏国将士因他分配不公心生怨怼,士气低落,这可是实打实的。再者,他国君王暗通款曲之事,虽说暂无实据,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呐!”
薛公见须贾这般诋毁,气得直跺脚,上前一步,怒目而视:“须贾,你莫要血口喷人!信陵君一心为公,为了联军能齐心协力对抗强秦,殚精竭虑,有时难免顾此失彼,分配缴获稍有不均,也是形势所迫。你却揪着这点不放,大肆渲染,安的什么心?眼下秦国狼子野心,对我魏国虎视眈眈,若没了信陵君在联军撑场子,秦军一旦冲破联军防线,转头第一个遭殃的便是魏国,你担得起这罪责吗?”
须贾被薛公怼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冷哼道:“哼,薛公,你倒是会替他说话!魏国的安危岂是靠他魏无忌一人?我看呐,召回他本就是英明之举,省得日后养虎为患。联军若真那么不堪一击,即便他回去又能如何?还不是白白送命、浪费魏国兵力粮草!”
朝堂上一时分为两派,吵得不可开交。支持信陵君的大臣们纷纷列举他过往功绩,从窃符救赵时的果敢决绝,到此次领军出征初战告捷,威震秦军,桩桩件件,皆是为魏国挣得颜面、谋取利益之举;反对的一方则紧抓流言、缴获分配等事不放,大做文章,咬定信陵君不可再掌军权。
魏安厘王坐在王座上,眉头越皱越紧,脸色愈发阴沉,听着臣子们的争吵,心中烦闷不已。他抬手重重地拍了拍扶手,怒喝道:“都给孤住口!这般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朝堂瞬间安静下来,大臣们噤若寒蝉,纷纷垂首。
魏安厘王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沉声道:“信陵君一事,干系重大,非三言两语能定夺。毛公、薛公,你们说他忠心耿耿、联军缺他不可;须贾,你等又力陈其隐患重重。孤自会派人详加查实,这期间,谁也不许再肆意散播流言、挑起纷争,若有违者,孤绝不轻饶!都退下吧,待孤有了决断,自会再召你们议事。”
大臣们躬身领命,鱼贯而出。可这朝堂上的暗潮涌动哪会就此平息?支持信陵君的大臣们结伴而行,低声商议着如何搜集更多证据,好为其洗刷冤屈;反对阵营的人也凑在一块儿,盘算着怎样进一步打压信陵君,让魏安厘王彻底断了复用他的念头。魏国朝堂,自此陷入更深的僵局,局势愈发扑朔迷离,人人都在静待魏王最终裁决,却又各怀心思,暗中谋划。
回府后,信陵君便深居简出,闭门谢客。府内静谧至极,唯有偶尔的风声拂过庭院,吹动枝头残叶,沙沙作响。信陵君独坐于书房之中,面前摊开着往昔的行军布阵图,目光却凝滞,满心愁绪飘向远方联军营地。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寂静,毛公与薛公匆匆赶来探望。二人未及通报,便径直闯入书房,满脸焦急之色。毛公一进门,便拱手急切说道:“公子,大事不妙啊!秦军现下愈发张狂,联军危在旦夕。小股秦军频繁袭扰联军补给线,粮草屡屡被劫,军心已然摇摇欲坠;更有甚者,秦军故意散播谣言,说魏国欲单独议和,士卒们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得厉害,如此下去,联军撑不了几日了,您得想法子重回联军呐!”
信陵君搁下手中竹简,缓缓起身,苦笑着摇头:“我又何尝不想?这些日子,梦里都是联军营帐、函谷关城。可魏安厘王心存猜忌,一时半会儿难以打消疑虑。如今我贸然行动,只会适得其反,让魏安厘王愈发笃定那些不实流言,陷联军于更艰难处境。”
薛公急得直跺脚,上前一步,眼眶泛红:“公子,那也不能干等着啊!您威名远扬,百姓们都念着您的好。街头巷尾,茶馆酒肆,百姓们谈论的都是您昔日窃符救赵的英勇、领军抗秦的智谋,无不对您竖起大拇指,赞叹有加;朝堂上下,像毛公与我这般忠义之士不在少数,皆愿为您说话、奔走。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联军垮掉,得寻机让魏安厘王看清局势,知晓您的不可或缺、联军的生死攸关呐。”
毛公亦连连点头,补充道:“是啊,公子。昨日我在市井听闻,一老叟听闻您被召回,捶胸顿足,直呼魏国要错失良机、大祸临头了。百姓们眼睛是雪亮的,心里都清楚唯有您能统帅联军,抗衡强秦。咱们只要将这民意呈到魏王跟前,多少能动摇他几分。再者,我已联络几位朝中老友,皆是刚正不阿、心怀魏国之人,准备联名上书,力陈您的功绩与联军现状,恳请魏安厘王让您戴罪立功,重掌帅印。”
信陵君微微皱眉,踱步沉思片刻,叹道:“二位心意我领了,只是民意虽重,朝堂局势却复杂多变。魏王生性多疑,那联名上书若稍有不慎,被有心之人曲解利用,反倒成了催命符。当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我修书送往联军营地,提醒庞煖诸般事宜;你们在魏国朝堂,多留意动向,若有机会,向魏安厘王陈明利害。只望联军能撑住,莫要因我一人之故而溃败。”
薛公还欲再劝,却被毛公扯了扯衣袖,毛公示意他莫要心急。毛公拱手道:“公子思虑周全,是我二人鲁莽了。那便依公子之计,我等在朝堂伺机而动,公子也多加保重,静待转机。联军有您这份牵挂,想必也能多几分底气,撑过这艰难时日。”
信陵君微微颔首,送别二人。待二人身影远去,他重又坐回案前,提笔蘸墨,凝神静气,开始书写送往联军营地的书信,字字句句,皆是对战局的洞察、应对之策,以及对昔日袍泽的殷切叮嘱,期望以笔墨之力,为远在前线的联军送去一丝曙光、几分坚守的力量。
联军营地内,谣言像长了翅膀的恶鸟,刹那间传遍营地每个角落:“魏国要和秦国单独议和了,咱都被卖了!” 士卒们三两成群,围聚一处,议论纷纷,嘈杂声中满是惊惶与不安。
魏卒甲满脸惊恐,声音颤抖嘟囔:“咱还傻乎乎在这儿守着,万一魏国真议和,秦军不得把咱杀光?我家中尚有老父老母、妻儿幼女,全指望着我回去呢,这可咋整啊?” 乙亦是愁眉苦脸,重重叹口气:“谁说不是呢!以前跟着信陵君,心里有底,战术安排明明白白,如今没了他指挥,这仗咋打?两眼一抹黑,心里空落落的,一点胜算的苗头都瞅不见。”
梁、赵珂等人听闻风声,急匆匆赶来,一进营帐,满脸忧色扑面而来。项梁性子急,人还未站稳,便扯着嗓子嚷道:“庞将军,这军心要散了!秦军的这招谣言太毒,杀人不见血啊,得赶紧辟谣啊,再拖下去,联军非得自行瓦解不可。”
庞煖眉头拧成死结,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我知晓,可空口白话去辟谣,士卒们怎会信?他们如今满心满眼都是恐慌,只认实打实的事儿。当下急需一场胜仗稳住局面,提振士气,可秦军跟缩头乌龟似的,牢牢缩在函谷关,那城防坚固得像铜墙铁壁,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咱这点兵力往上冲,纯粹是去送死,实在难办!”
正说着,信陵君的心腹径直进了主帐。入帐后,他先是恭敬地朝众人行了一礼,而后双手稳稳呈上书信,神色凝重又带着几分期许:“庞将军,此乃我家公子亲笔书信,命我速速送来。” 庞煖快步上前,迫不及待地迅速拆开,目光急切般在竹简上扫视,逐字逐句细细品读,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片刻,庞煖长舒一口气,由衷赞叹道:“不愧是信陵君呐!人虽被困在魏国,却跟亲临此地一般,把这边局势摸得一清二楚。你们且听着,信陵君心思缜密,特意提醒咱们,秦国那帮家伙接下来定会派小股部队频繁袭扰联军,意图进一步搅乱咱们军心、拖垮咱们补给;还料定秦军现下会龟缩在函谷关安心休整,养精蓄锐,估摸是打算待明年开春,气候回暖、粮草充裕之时,再与联军决一死战。”
项梁率先开口,一拍大腿赞道:“信陵君这一番剖析,当真入木三分呐!与咱们现下遭遇的困境、瞧见的秦军动向全然契合。我原还纳闷秦军怎突然这般消停,缩在函谷关内死活不露头,敢情是憋着坏等开春呢!”
赵珂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接话道:“没错!还有这小股部队袭扰的招数,这段时日可把咱们折腾得够呛,刚稳住这边的防线,那一头运粮队又遭了偷袭,防不胜防。亏得信陵君点明,往后咱可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了。”
庞煖见众人纷纷认同,神色愈发坚定,抬手猛地一握拳,朗声道:“既各位将军都无异议,那便依信陵君所言,即刻行动!当务之急,是得把营地内那些个搅乱军心的内鬼给揪出来,绝不能任由他们继续作祟。” 说罢,目光扫向众人,最后落在负责营地安防的偏将身上,“李将军,清查内鬼一事就交由你全权督办,定要严查严办,揪出一个,严惩一个,杀鸡儆猴,以正军心!”
李将军抱拳领命,高声应道:“末将遵命!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让一只老鼠漏网,不出两日,定给将军们一个交代。”
庞煖微微颔首,继而转头看向负责营地防御工事的韩校尉:“韩校尉,秦军小股部队机动性强、神出鬼没,屡屡趁咱们不备发动突袭。你即刻加派人手,加固营防,多设几重暗哨、瞭望塔,务必让秦军无缝可钻。粮草辎重周边更是重中之重,派重兵把守,若是再被秦军劫了补给,军法处置!”
韩校尉神情一凛,肃然答道:“末将明白,定不负将军重托,即刻着手安排,定叫秦军小股部队有来无回!”
这时,一直沉默思索的楚军主将景睢开口道:“庞将军,依我之见,咱们光守着被动挨打可不是办法,既然知晓秦军小股部队的套路,不妨来个将计就计。待他们来袭扰后回城时,咱们在其后方早早设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顺道挫挫秦军锐气,诸位觉得如何?”
庞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抚掌笑道:“景将军此计甚妙!正合我意。就这么办,咱们主动出击一回,让秦军也尝尝被算计的滋味。” 说罢,环视一圈,点了几位将领的名,“张将军、王将军、孙校尉,你们各率本部精锐,提前摸清秦军小股部队回城路线,隐秘设伏,只等秦军一现身,便全力出击,力求全歼,绝不可放走一人。”
被点到名的将领们纷纷跨步出列,抱拳齐声应道:“末将等遵命,必不辱使命!定叫秦军见识见识咱们联军的手段。”
庞煖见诸事安排妥当,又叮嘱几句关键之处,这才挥手让众人散去:“各位将军,时间紧迫,咱们每一步都关乎联军生死存亡,务必各司其职,紧密协作。信陵君虽身处魏国,却心系咱们,为咱们指了条明路,咱们万不能辜负这份期许,定要撑过这艰难时局,待他归来,再一同与秦军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