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强压下心里的冲动,转身大步离去,回到自己的营帐后,才稍稍平复下来,去里间看了看安逸,发现他只是昏睡过去,便来到外面提笔写下一封信。
天蒙蒙亮的时候,信使悄悄策马朝京城而去。
林仲一大早就跑来找林元,却发现床上躺着的是安逸,顿时炸了毛,把人直接从床上拖了下来。
“安逸!你怎么会在我哥床上!你给我下来!”
摔到冰冷又坚硬的地上,安逸拧着眉微微睁开眼睛,脑袋里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无力。
林仲瞧见他这副样子,犹豫着蹲下去,身上推了推他。
“喂,你怎么了?”
安逸没有力气回答,又晕了过去。
这下把林仲吓坏了,扶起安逸,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扬起手对着那张脸左右开弓。
“喂!你醒醒啊!我可没动你!快醒醒!一会儿让我哥看见我说不清啊!”
没等安逸疼醒,一道凌厉的风从帷幔外袭来林仲被摔到了一边,安逸摇摇晃晃要倒下去的身躯被来人抱了满怀。
“你居然敢跟我动手!”林仲也看清了即墨离的脸,沉着脸就要上前。
“阿仲!”林元及时走了进来,挡在了林仲身前。
“莫公子这是何意?”
即墨离根本不搭理林元的质问,自顾自地抱起安逸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此时外面还没什么人,闭月羞花端着水盆来伺候安逸起床,刚走到门口就见即墨离抱着安逸走了出来,连忙跟了过去。
等人走后,林仲才上前抱住林元地胳膊。
“哥,这是怎么回事儿?”
林元摸了摸林仲的头,柔声安慰:“没事儿,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林仲这才想起来安逸昨晚睡在这儿,心里的醋意翻涌而起:“哥,他怎么睡在你的营帐里?你们昨晚一起睡的?”
“不是,昨晚我处理公务,一夜未眠。”
果不其然,林仲马上就心疼了,劝着林元去睡一会儿。
“不行,我还有事,你自己去玩儿,记得吃早饭。”
说完,林元大步流星地走出营帐,径直去了校场。
抱着安逸回了营帐后,即墨离把闭月羞花打发到门外站着,自己握着安逸的手,用内力帮他化解药性。
哪怕这样,安逸也睡到了晌午,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一睁开眼,即墨离就坐在床边含情脉脉地看着安逸。
“阿离。”
安逸软软地叫了一声,扑进即墨离怀里蹭着。
“睡好了吗?”即墨离轻抚着安逸的背。
安逸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头有些晕。”
即墨离眸光一闪,伸出手给安逸揉着太阳穴。
“昨晚是不是又踢被子了?”
安逸哪知道,他昨晚上睡在表哥的营帐里。
突然想起什么,安逸惊坐起,环顾四周,不是林元的营帐。
“怎么了?”
安逸怯生生地开口:“阿离,我怎么在这儿啊?”
说起这个,即墨离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当然是我从你的好表哥那儿抱回来的,怎么?还想过去?”
安逸哪敢,狗腿地抱住即墨离。
“哪能啊,昨晚表哥突然要跟我换营帐,我可是一个人睡的。”
闻言,即墨离怔了一瞬。
“他好好的为什么要跟你换营帐?”
“我也不知道,可能他是怕我晚上跑来找你吧。”
即墨离不语,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林元可能已经怀疑他了,他日后得小心一点了,等找到虎符,第一个就杀了林元。
此刻正练兵的林元打了个喷嚏,旁边的副将连忙递上一杯热茶。
接下来的几天,林元跟即墨离之间更加剑拔弩张,就连林仲都没敢再作妖。
直到京城的回信放到林元手上,才打破僵硬的局面。
当天晚上,林元打着为安逸送行的由头专门办了场篝火宴,所有人都在校场围着篝火吃肉喝酒。
即墨离看了眼醉醺醺地林元,借口如厕再次潜入了林元的营帐里,这次把里间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正想着是不是林元随身带着,突然感觉头顶有些不对,抬头一看,帐顶上挂着一个不起眼的荷包。
即墨离踩到椅子上借力,运起轻功轻松取下了荷包,打开一看,果不其然是虎符。
把虎符装进怀里,再把空荷包挂了上去,接着把里间翻找的痕迹抹去,即墨离又面无表情地回到了校场。
安逸此时已经喝醉了,正跟林仲一人一边拉着林元的手吵着。
“这是我哥!你放手!”
“我不,表哥最喜欢我了,你放手!”
林仲眼眶都红了,抱着林元开始哭。
“哥,你告诉他!你最喜欢的是我!”
安逸被逗笑:“你这么大了还哭,丢,丢人。”
林仲才不管,抱着林元哭得稀里哗啦。
即墨离黑着脸上前把安逸从林元身上扒拉下来。
“哎?阿离,你回来啦!怎么,有两个阿离?”
即墨离扫了眼桌子上的酒杯,一杯都没喝完就醉成这个样子。
“阿离,我要看星星!星星!”
安逸缠着要看星星,即墨离无法,带着他去了没人地方看星星。
林元原本迷离的眼神在即墨离转身后立马变得清明。
招手让副将上前,小声吩咐他去看看营帐顶上的荷包,副将领命而去。
不多时,副将神色凝重地回来复命。
听到荷包里空空如也时,林元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即墨离带着安逸来到空地上,安逸坐不住,直接躺在了地上,即墨离也跟着躺了下去,拉住安逸的手,给他输送内力,让他不被冻着。
塞外的天看着要比京城的远很多,也空旷很多,一眼看不到边际。
“阿离,塞外的天比京城的天要蓝,星星也比京城的亮,连风都比京城的凉,外面好像比京城要好很多。可京城有阿爹阿娘,有阿宁阿宇,还有三珍斋,绝味楼,京城也是好的。”
即墨离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说,但也顺着接话。
“那就多待些日子再回去。”
安逸没应答,只是看着漆黑的天,声音带着些缥缈:“阿离,我如果是只大雁该多好。”
即墨离转头看向安逸,那双总是带着笑意和灵动的眼睛,此刻满是落寞。
“那你现在是什么?”
安逸像是在沉思,片刻后轻声说:“金丝雀,我飞不远,我的翅膀牵着许多条线,我挣不开。”也没有办法挣开。
即墨离心狠狠一揪,伸手把人抱进怀里。
“阿离,如果我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那个该多好啊。”
这样,他就能跟阿爹阿娘他们还有阿离,过着平凡的生活,但这样的话,大安的百姓还能像现在一样生活吗?日子还会是平淡幸福的吗?
安逸在心里一声声的询问当中睡了过去,即墨离听到怀里人均匀的呼吸声,垂眼看了看,在光滑的额头上怜惜地印下一吻。
“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
第二天,安逸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城,炎国的丞相早就等在了城门口,他们是第二个到的,隋远的人早就进了城。
“安太子,这次四国使者皆住在宫外最大的客栈,按照顺序,您在第二层。”
炎国丞相带着安逸他们到了客栈,众人抬头一看,都震惊地合不拢嘴,整个客栈几乎都是用琉璃做装饰,一层层的琉璃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各色光彩,美轮美奂。
隋远的皇帝前些年才登基,并无子嗣可出使炎国,便派了年纪最小的胞弟永安王前来。
丞相带着安逸一行人安顿好后就进宫禀报新帝去了,整个客栈的二层都是大安的人,安逸和即墨离住在最中间,闭月羞花则是一左一右挨着安逸的房间,林仲不愿意搭理安逸,就住在最边上,剩下的使臣就自行分配房间。
隋远的人在外面逛到下午才回了客栈,发现二楼住了人,听说是安逸住了进来,永安王直接噔噔噔跑上了二楼。
闭月羞花看见穿着炎国服饰的少年跑过来,连忙挡在门口。
“你是何人?”
永安王还没开口,追过来的侍从先报上了名号。
“我家主子是隋远永安王,听闻安太子到来,特来拜访。”
闭月羞花对视一眼,对永安王行了一礼,随后进去通报,得到允许后,才将永安王请了进去。
永安王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少年站在屋里,其中一个极其俊美,但也不妨碍他一眼就认出了安逸。
“逸逸!”
永安王扑过去抱住安逸,声音里都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安逸被撞得后退两步,还是即墨离伸手揽住了他的腰,才没让两个人都摔倒。
“那个,俊俊,多年未见,你还是这般热情啊。”
永安王松开安逸,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此刻正亮晶晶地看着安逸。
“逸逸,你一点儿都没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随后,永安王才把目光放在了即墨离身上。
“逸逸,这是谁?长得如此好看!”
即墨离审视者面前的小胖子,见他眼睛清澈,眼神单纯,便没有跟他过多计较。
“啊,这,这是我的挚友,莫离。”安逸笑容有些僵硬,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跟别人说他和即墨离的关系。
“既然是逸逸的朋友,也就是我齐俊的朋友,以后有事儿可以来找我帮忙。”
即墨离原本不想理会,看见安逸充满希望的眼神,冷淡地点点头。
接下来,安逸跟齐俊聊起过往,一说就是两个时辰。
“逸逸,你后来有没有再爬过那棵桃树?”
“没有,那棵桃树去年被雷劈了,我阿娘用它做了几个木雕,回头送你一个。”
“好呀,只可惜了,那棵树上的桃子甜得很。”
当年五国为促进邦交,便举办了一场文武大会,各国能人聚集在大安,进行了各种比试。
齐俊也跟着过去凑热闹,结果一个人乱跑迷了路,幸好遇到了安逸,把他带回了皇宫。从小就是爱吃的齐俊在皇宫吃了顿饭后,就天天往宫里跑,那年安逸差点烧了林念的寝殿,里面也有齐俊的参与,只不过安逸一个人扛了下来,从此,安逸说东齐俊绝不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