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道伤疤纵横交错,犹如一条毒蛇,蜿蜒在他的背上,狰狞而可怖。
安逸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伤疤,震惊到说不出话。
即墨离转身看到安逸呆愣的模样,脸色阴沉,飞身略出水面,穿上衣服就走,安逸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追了上去。
“阿离,等等我!”
安逸手忙脚乱地追到紫竹苑,房门紧闭,安逸只好在门口站着。
“阿离,你开开门吧,让我看看你的伤。”
即墨离坐在床榻上,满脑子都是安逸看见他背后伤疤的样子,那么丑陋,他肯定觉得他恶心。
“阿离,求求你了,让我进去吧。”安逸心急如焚,那背上的伤触目惊心,到底何人将他伤成这样!
“阿离,到底是谁将你伤成这样?你疼不疼啊?”
安逸从小到大受到最重的伤就是割破手指,就是那样都疼得直叫唤,他不敢想象,要是那些伤在他身上,他都得叫唤的满城皆知。可即墨离这么些天,一个字都没说过,一句疼都没喊过,是从小父母双亡,没有得到别人的疼爱,便不说委屈吗?
“阿离,你开开门吧,从今往后,我保护你,我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安逸觉得心要疼死了,明明伤的是他,可疼得却是自己。
即墨离犹豫着走到门前,伸出手打开房门,安逸瞬间撞进了他的怀里。
即墨离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稳住身形,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你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
安逸像小鸡琢米一样点头,悄悄在即墨离的胸前蹭眼泪。
“阿离,我会让最好的太医来给你看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到你。”
话音刚落,安逸就被紧紧抱住,即墨离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最好说到做到!”
“嗯。”
两人就这样抱着,直到安逸腿麻,即墨离才放开他,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阿离,你的伤到底怎么来的?”
即墨离若无其事道:“练功时没练好,师父就会惩戒。”
“这哪是惩戒啊,这分明就是虐待!我学不好的时候,少傅也只是打我几下手心,罚我抄书,你那个师父不是个好人,他现在在何处?我去帮你讨回来。”
即墨离瞧着他一副要去咬死人的样子,莫名有些好笑。
“他已经死了。”
此时,京城一处别院中纳凉的人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安逸听闻人已经死了,只能愤愤不平地坐回去。
“狗东西,死那么早做什么?”应该让他把古往今来所有酷刑都用上一遍再死。
风送花香,一步一驻,章华正悠闲地泡着荷花茶,茶还没送到嘴边就被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章太医,太子殿下有请。”
闭月羞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架起人就往东宫跑。
到了东宫,还未进门就见到了太医院院正出来。
章华朝院正行了一礼,接着就被扯了进去。
“章太医,你快看看,这有没有办法去掉。”
即墨离赤裸着上身,背对着他们坐在床榻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引入眼帘,章华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应该是鞭伤,有些都没办法祛除了。”
“那怎么办?章太医,你想想办法吧。”
章华垂眸在记忆里提取有关去疤的药方,突然想起之前在古籍上看到过的药方。
“有,古籍上有记载一张能冰肌玉骨的良方,可去除一切疤痕,其他药材太医院都有,就是有一味叫雪玉骨参的药材不易寻到,相传雪玉骨参生长在极寒之地的雪山之巅,状似人参却通体透明,拿到手中冰冷刺骨,且采摘时必须用手去采,但温度哪怕高一点点,它也会瞬间融化。”
安逸听的额筋直跳,这哪是采药啊,是去送死吧。
即墨离也知道要采这一株药有多难,把衣服穿好,转过身。
“不用大费周章了,这点伤疤,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你放心,我一定把这劳什子人参给你取回来!”
即墨离以为,他让龙影卫去取了,没想到第二天到了中午都不见人,闭月羞花也不在东宫。
即墨离才起身要去找,一个下人就端着餐食走了进来。
“我不吃,拿走!”
“什么事,这般慌慌张张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即墨离脚步一顿,仔细打量来人,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视线下移,触及对方手上的胎记,瞬间变了脸色,恭敬行礼。
“师父,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恐怕要溺在这温柔乡里,忘了自己该做什么了!”
那人语气严厉,即墨离熟练地跪下。
“师父,是我的错,那只蛊虫被安逸不小心打掉了。”
“哼,是他的失误还是你根本不想给他下蛊?”
那人好似要洞察他的内心,即墨离垂下头,不再言语。
见他这样,那人放缓了语气。
“阿离,成大事者,绝不能被感情拖累,他如今对你好,全是因为你的容貌,并非真心实意,等他遇到相貌更出众的人,就会把你彻底抛之脑后,到时候你能靠近他就没这么容易了,莫要错失良机啊。”
即墨离被他说的有些动摇,安逸真的只是因为他的这张脸吗?确实,他会看着自己的脸露出痴迷的模样,会在看见他背上的疤时,拼命的想办法祛除,还有他身边的宫人样貌都是个顶个的好,尤其是那个林元,他得到的线报,安逸就是因为林元长相俊郎才时时刻刻缠着他的。
原来,他的那些花言巧语,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好相貌!谁长得好,他就能对谁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人看着即墨离瞳孔中一闪而过的赤红,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满意地交代一番,又重新给了他一只蛊虫,才翩然离去。
夜幕很快降临,一整天都不见人影的安逸可以宣告丢了,皇宫里,安澈发了好大一通火。
“去找,通通给我去找!找不见太子,你们都给我提头来见!”
“是!”
龙影卫领命四散而去,林念焦急地来回踱步。
“这孩子,一天到晚不让人省心,这是又跑去哪里了?”
安澈头疼扶额,今年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前两天才解决了南方的水患,这两天又是各地频频起火,还没松一口气,安逸又不见了,当真是流年不利啊。
整个京城乱成一锅粥,唯有林仲此刻把酒言欢地庆祝。
“这个傻子,竟然真跑去找雪玉骨参了,他想送死,我们何不推波助澜?”
“不可,若他就这样死了,朝廷一定会彻查,反正雪山也够他受的,这次去,估计得丢半条命。”
林仲听着观棋先生的话,不甘心地哼了一声。
安逸还不知道他这一走会引起这么大的动乱,奔波了一天,一口饭都没吃,跑死了三匹马才到了雪山。
马儿上不去,他只好一步一步往上爬,闭月羞花已经竭力为他挡住风雪,可那刺骨的风还是无孔不入,渗透到衣服里。
“少主,我们还是回去吧!咱们再想办法!”羞花一边用内力挡着四面八方飞来的雪花,一边劝着安逸。
“不,我要亲手为阿离采下雪玉骨参!”安逸咬着牙,用尽浑身力气一步一步走着。
“少主,这雪山就算是武功最高强的龙影卫来了也不一定能爬到山顶,咱还是回去吧!”
安逸见闭月羞花都在劝自己,当即停下脚步,闭月羞花还以为他想通了,却不料下一秒被听见少年打着寒颤的声音。
“我,不走,你们可以在山下等我,我自己去取。”
闭月羞花怎么可能丢下他一个人,只好闭上嘴,护着他继续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风渐渐停了,三人的身上也沾上了厚厚的一层雪,眼睫毛也变白了,靴子里也灌满了,每走一步都是沉重。
“闭月羞花,歇一歇吧。”安逸看着两人苍白的脸,心里的愧疚一发不可收拾,两人一边消耗着内力,一边还要爬雪山,体力怕是早已经支撑不住了。
“少主,我们不累。”二人齐声道。
“对不起闭月羞花,跟了我这样的主子,也算你们倒了血霉了。”
闭月羞花对视一眼,猛地跪在雪地上。
“承蒙少主不弃,我们才能安然无恙地长大,我们愿意生死都追随少主!”
当初龙影卫选拔,本来获得魁首的才能去伺候太子,而剩下的就得接受更残酷的训练,他们当初也还是十岁的孩子,若不是安逸指名要他们,他们可能会变得更强,但一定会更加艰辛。
说不定哪天就因为什么原因死了也未可知,如今能跟在安逸身边,陪着他过着安稳的日子,他们已经很知足了。
安逸伸手扶起他们两个,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们跟着我冒险了。”
三人休整了一炷香,又接着出发,还没走出去几步,不远处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紧接着,一道雪浪像饿狼般咆哮着从远处冲了过来,安逸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埋在了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