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鹤掩唇咳了几声,宁邑看向他,“太师可有什么要说的?”
“今年京都的冬格外冷,青兰恐怕更甚。”谢宁鹤目光很冷,“百姓的粮食被收走十之六七,根本不足以支撑到过冬。”
更何况还有天灾,一遇上雪灾压塌房屋,局势势必雪上加霜。
“户部听令,立即从国库里拨二百万两银子,再从江南四州调粮,北上走丰州粮马道运往青兰。兵部从五军营调十万人,随赈灾粮北上。”宁邑在武将那边扫视一圈,“楚毅,此次便由你带领这十万人,到了青兰,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楚毅单膝跪地,沉声道:“臣定不辱命!”
朝会结束后,楚毅跟在楚疆身后出了含元殿。
“爹……”
楚疆拍拍他的肩膀,“去吧,就是赶不上过年了……”
这个年,又有几个人能过得好呢。
……
御书房。
地龙烧得很旺,谢宁鹤进门就摘了氅衣,宁邑慢他一步,换了件常服才来。
“奉茶。”宁邑不经意一瞥,“老师身后伺候的人眼生啊。”
“方才风雪中,臣见他穿得单薄,似是冻坏了,便点了他伺候,沾沾陛下的龙气。”
“既是老师开口,便留在朕身边伺候吧,叫什么?”宁邑亲自给谢宁鹤端茶,“老师,小心烫。”
“奴才福喜,谢陛下恩典,谢太师!”
“倒是个讨喜的名字,福全,往后交给你带了。”
福全高兴呢,给人当师傅了。
“老师身体可好些了?”
“劳陛下挂心,已无大碍了。”
师生二人对坐,各自执棋,一时无言,只听得棋子落下时的“咔嚓”声。
宁邑忽然开口:“老师怎么看青兰之事?”
“青兰是徐家发迹之地,陛下此举是想杀鸡儆猴?”谢宁鹤执起一枚青玉棋子,棋子打磨得光滑剔透,衬得他本就白皙的手更加如玉般好看。
另一只手指尖轻点棋盘边缘,略思索一番,落下一子。
“徐家近年来愈发不老实了,青兰之事,先帝未去时便有,若不是朕刚登基早该办他了。”宁邑被吃了一子,想偷偷悔棋,“他鱼肉百姓那么久,此番拿他家开刀,到也不算冤枉他……”
“陛下拿他家开刀,跟陛下想悔棋有什么相干吗?”谢宁鹤目光落到他手上,“君无戏言,落子无悔。”
“咳……老师,让让朕嘛……”宁邑试图撒娇蒙混过关。
“臣不玩儿了。”谢宁鹤不惯着他,随手将棋子放回棋篓,“陛下每回都耍赖皮,好没意思。”
“不玩儿就不玩儿,左右朕每回都下不过你,没意思。”宁邑赌气把棋子扔回篓子里。
“想赢就要堂堂正正靠真本事赢,耍赖皮有什么用,陛下想办徐家,难道就靠耍赖皮吗?”谢宁鹤抬手揉揉他的脑袋,“别让虚假的东西蒙住双眼。陛下是生臣的气了?臣请罪……”
“好了,朕就气一会儿。”宁邑气呼呼在他手心蹭了几下,嘟囔道:“明知道朕不会治你的罪……”
“仪态。”谢宁鹤轻声提醒,眼中带笑。宁邑一僵,坐得笔直,欲盖弥彰地端起茶吃了一口。
能在御书房伺候的人,嘴当然是一等一的严,自然不会有人活腻了乱嚼陛下的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