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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饼与明镜堂众人回到大理寺,却见上官檎正在明镜堂等着他们,众人上前作揖,上官檎回礼,说起她的来意。
“李少卿,我正要找你聊聊案子的事情,崔倍交给我的卷宗我已经看过了,已然心中有数”
“只是这次这个案子,金吾卫又要插手”
“为什么?”
楚沅听到上官檎的话咬牙切齿道,上官檎轻轻拍拍她的手臂,继续说道。
“这次还真不算他们从中作梗”
“神都漕运,亦在他们管辖之内,接连出了人命,码头人心惶惶”
“他们过问,不算逾矩”
“这个案子是大理寺名正言顺从刑部手里接过来的,无论如何,不能让金吾卫插手”
李饼态度坚决,楚沅也点点头,见两人的态度,上官檎继续道。
“那要是刑部顶不住呢?”
“这样吧,既然李少卿心意已决,我们大理寺应当一致对外,要是邱庆之过问,你我之间互相推诿,先应付着”
“破奇案,我可能确实不如李少卿,但是在神都和这些人周旋,恐怕李少卿也不如我”
“多谢”
李饼朝上官檎道谢,上官檎只是笑笑,又转身面向楚沅,楚沅眨眨眼,额头突然挨了一下。
“嗯???”
“还有你阿楚,别那么正大光明和邱庆之作对,他起码是金吾卫的将军,要是哪天真对你出手,我可不一定保的下你”
“他敢!!!”
上官檎打断她,正色起来。
“他怎么不敢?阿楚,我希望你能明白,邱庆之是你义兄这件事,很久之前好像就已经…不作数了”
楚沅忽然顿住,有些怅然,上官檎轻拍她肩膀。
“阿楚,你要明白,神都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万事,你都要小心”
“我知道了”
见她真的有听进去,上官檎才迈步准备离开,阿里巴巴正打算开口,却被几人拦住,生怕他说出些不合时宜的成语,上官檎忽然停下,对几人说道。
“明镜堂这一次可要抓紧破案了,迟则生变,这次大理寺无论如何要给邱庆之一个下马威”
“有劳上官少卿”
“告辞”
该交代的都交代到位,上官檎才转身离开,看着上官檎离去的背影,王七若有所思。
“怎么感觉上官少卿有些不一样了”
“敢绝伤关勺晴事条哲走的”
(感觉上官少卿是跳着走的)
孙豹总结道。
“看来上官少卿不止喜欢听响,还喜欢和金吾卫作对”
王七和阿里巴巴点点头,赞同孙豹的说法,阿里巴巴却开始想入非非,幻想上官檎审问邱庆之的场景,看着他傻笑的样子,王七在他眼前挥挥手,唤回他的思绪,李饼这时发问。
“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几人把门关上,向李饼报告各自的进展,李饼点点头,赞赏道。
“干的不错”
为了更快侦破案件,王七提议混进货场调查,楚沅蹙了蹙眉,李饼道。
“这个主意会不会有点冒险啊?”
“是啊,货场人多眼杂,情况瞬息多变,要是发生意外怎么办,而且你们几个已经在货场露过脸了,混进去应该不容易”
李饼点头,认可楚沅的说法,王七却让两人等等,窜到一旁捣鼓着什么。
“总不能…七哥还会易容吧?”
楚沅满脸不确定,李饼也有些疑惑,众人都等着王七,等他再回来时,却掩着面,走到李饼楚沅面前,方才露出脸来,李饼和楚沅吓的后退一步,回过神来,楚沅开口道。
“不是吧…七哥你真会易容啊?你怎么什么都会一点”
“你还会这一手啊?”
李饼也诧异,和大家一起笑起来,王七则说是一直没有机会展示。
“少卿大人,我这个主意绝对行,您就让我们试试吧”
孙豹和阿里巴巴也开口,希望李饼能同意这个计划,李饼思索一番,最终还是答应几人的提议。
“那咱们就先按照你的提议来试一下”
“来,崔倍,你也去知会一下上官少卿,请她到时候多多照应”
阿里巴巴问起陈拾去处,李饼则说陈拾近几日告假。
“此案事态紧急,你们几个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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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拾在袁先生摊边的树下站着,袁先生实在看不过去,和他搭话道。
“你现在确实没穿官服,待那儿也确实不影响我生意,可这么杵着也不是个办法吧?”
陈拾连忙道歉,又蹲下来,袁先生则提起大理寺的学习与未来的考试,陈拾却说大家忙着办案,没时间理他。
“那你怎么不去啊?”
“俺去了也是帮倒忙”
两人闲聊着,陈拾又问起那天送信的人。
“那光景天都快黑了谁看得清啊?”
此时,那位卖水的大哥又经过,袁先生看着他,连忙对陈拾说。
“就就就就就是他”
陈拾连忙追上那人,询问他哥哥的消息,得到哥哥的消息,陈拾非常高兴,跟着那卖水的大哥一起去寻哥哥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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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七崔倍顺利混入货场,领工钱的时候制造了点动静引人注意,随后来到酒摊,孙豹和阿里巴巴坐在里面,见两人到来,开始行动,孙豹拿着银钱去结账。
“那家伙人傻钱多,你多算一些也不打紧,明白了吗?”
老板会意,给孙豹找了钱,阿里巴巴做出醉酒状,孙豹连忙去扶阿里巴巴,两人离开后,王七上前询问老板。
“老板,那个胡瓜哪条船上的啊?”
他声音不算小,引起了酒摊里众人的注意。
“我哪知道在哪条船呢?”
“你去河边看看船情牌去呗”
见老板如此说,王七结了帐,转身离开,孙豹和阿里巴巴正翻身上船,几人交换一个眼神,王七在船情牌上坐下标记,不远处的几人紧盯着王七和崔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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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们还做了这么一出戏,挺有意思”
“这是王七的主意”
上官檎和李饼、楚沅坐在一起,李饼则说明几人负责事宜。
“若是那些窃贼真能上钩,我们从中支应即可”
上官檎点点头,又问及陈拾,李饼则说他因为私事告假,上官檎又言。
“我看他也得歇歇了”
“嗯?阿檎怎么这么说?”
李饼也一脸疑惑。
“你们可没轻练陈拾啊,虽然要入寺考核,但是顶香扎马步、顺口溜、鸡兔同笼,特别是阿里巴巴,认字而已,何必动刑”
“动、动刑???”
楚沅与李饼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全是震惊,上官檎接着说。
“当然,这是你们明镜堂自己的事,我不该多嘴”
李饼正要追问,却见有人通报。
“两位少卿,阿里巴巴和孙豹上船了”
“怎么是你,胡四呢?”
“胡司直的意思是,两位少卿都不在,总要留一个司直照应着吧”
上官檎点头,挥挥手让他退下,楚沅端着茶杯轻抿一口,抬眼却和上官檎对上视线,轻咳两声。
“怎么了阿檎,怎么这样看我…”
“我听说,出门查案的时候你喝醉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楚沅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李饼想起那天的事情,动作也有些不自然,上官檎好笑的看着她。
“明知道自己酒量差还喝酒,嗯?”
“谁说我酒量差…”
楚沅语气弱弱,上官檎抬手捻起她披散的发丝,楚沅紧抿着唇,战战兢兢。
“我知道我错了但是上官少卿大人也不用自降身价和我拽头发吧?”
上官檎被她气笑了,松开手道。
“谁要跟你拽头发,我就是那种人啊?我就是觉得你的头发总是和大家不太一样,很新颖,你想哪去了”
“我错了我错了,下次我给少卿大人编”
上官檎含着笑喝了口茶,李饼却支支吾吾。
“那你会弄…”
“你也想让我给你弄头发?”
“可以呀可以呀”
被一语道破心事,李饼有些不自在,楚沅倒是一脸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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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七和崔倍分析着情况,崔倍却被飞来的暗器打中,王七看崔倍倒下,立刻就准备放大理寺火信,暗器又飞来,他也随之倒下,手中的大理寺火信并未来得及放出。
另一边,孙豹和阿里巴巴也被抓。
再醒来,几人被绑在一起,孙豹根据绑人的手法推测出几人从前当过兵,王七气愤至极。
“你们杀了刘福,杀了拾荒的叫花子,现在还敢杀官差”
“杀一个也是杀,杀多个也是杀,打仗的时候我们也没少杀,咱哥仨的命都是捡回来的,还差你几个官差啊?”
几人有恃无恐,阿里巴巴气的狂飙成语,崔倍却冷静的分析。
“你们既然能识破我们作伪的方式,证明你们平日里看的不是船情牌,或不只是”
“你们还有别的联络方式”
“你们一开始就猜错了”
其中一人这样说,王七追问,几人却不肯说,拔开地上的塞子,水顺着洞口向上涌,摆明了要淹死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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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拾帮那卖水人推着车,却看见前方金吾卫经过,他连忙停下,那大哥急忙道。
“陈拾,再紧走几步就到了”
“对不住啊大哥”
和那大哥道过歉,他急忙跟上金吾卫,去查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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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上官檎、李饼和楚沅突然接到通知,说缆绳被割断,船漂出去了,几人连忙出去查看,岸上,金吾卫的人赶到。
“闪开闪开,金吾卫办案”
三人对视一眼,满是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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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堂四人已被水淹没,情况紧急,危急时刻,邱庆之带着金吾卫掀开盖板,将几人救出,陈拾赶到时,明镜堂众人已经被捞出,坐在一起瑟瑟发抖。
李饼几人的船靠岸,三人迅速跑下来,看着明镜堂四人的惨样,楚沅又转向邱庆之,撸起袖子就跟邱庆之动起手来。
“你到底搞什么!!!”
两人并未过多缠斗,刚过两招,李饼就抓到空档将楚沅扯回来,邱庆之明显没怎么动真格,随意理了理衣衫,笑着道。
“楚小姐,今日情绪不太好啊?”
上官檎怒气冲冲的询问支应人员。
“你们怎么支应的,把金吾卫的人都支应过来了”
“不是啊少卿,金吾卫原本就有许多人一直穿着便衣守在这儿,咱们这刚一有动静,他们的火把就全点起来了”
“邱将军一眨眼,就到了”
上官檎气不打一处来,带着人直接离开了,邱庆之此时开口。
“李少卿,事到如今这货场的案子,总该交给金吾卫接手了吧?”
“此次能救下你们明镜堂众人,也是举手之劳,不用言谢”
楚沅生怕自己压不住情绪,如今情形不能与之前相提并论,若到时候邱庆之真动真格,恐怕她会给大理寺惹来祸端,思及此,她迈步来到明镜堂四人面前,不再面对邱庆之。
“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小楚,就是有点冷”
王七可怜巴巴,说着说着还又打了个喷嚏,楚沅拿出随身携带的荷包,把里面的糖倒出来,分给大家一人一颗。
“我身上现下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先吃颗糖压压惊”
四人接过楚沅的糖,楚沅见还有剩余,便也递给陈拾一颗,陈拾摆摆手。
“俺没事小楚,不用给俺”
“拿着吧,找哥哥的事情怎么样了?”
“本来今天要去俺哥嘞住处认个门,但俺路上看见金吾卫他们,就跟着过来了,没去成”
楚沅点点头,李饼和邱庆之的谈话还在继续。
“守株待兔,将军好计谋啊”
“那是因为相信你,不会放任任何一桩案子迟迟不破”
“当然了,也是为了码头的治安考虑,所以暗中派人巡护”
“既是如此,这几名贼人我可就带走了”
邱庆之带着犯人离开,李饼将视线转向瑟瑟发抖的明镜堂四人,随后带领大家离开,回去路上,李饼问陈拾。
“你来干嘛,不是找你哥去了吗?”
“俺看见码头有光,就过来看看”
李饼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楚沅知晓他心中所想,身边有个能相信的人实属不易,陈拾心善,亦与他知根知底,他想让陈拾留在身边,这样他能安心些,可陈拾的态度让他摸不准,好像他并不想留在大理寺,楚沅轻轻抚上李饼的胳膊,安抚他的心情,此时却听见陈拾说道。
“俺,俺找着俺哥了”
陈拾将这些天的进展讲与两人听,并说哥哥就住在附近的巷子。
“那你打算,离开大理寺吗?”
李饼这样问,明镜堂四人躲在一旁听着,楚沅看着他,大家都期待着陈拾的答复。
“俺哥他们在城外做生意,等过两天他回来再商量吧”
“也好”
“或许大理寺对你来说,过于苛刻了”
“毕竟当初是我执意要把你留下来的,因为我觉得我们俩…有缘”
又是这样,楚沅看着眼前的陈拾,忽然有一瞬间恍然,好像透过他看到了邱庆之的影子,他和邱庆之一样,来到李饼身边,停留一段时间,又离去,不太一样的是,邱庆之比陈拾决绝的多,陈拾想法单纯,他来到神都本就是为了寻找哥哥,可邱庆之却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让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楚沅敛眸,掩去眸底情绪,此事怎么讲,都怪不得陈拾,只是看着情绪低落的李饼,她心里也不好受。
“我身边也需要一个这样的人,但我终究不能太过独断专行,今日明镜堂之失,就是我冒进之过”
“既然找到你哥了,想走就走吧”
“饼爷,你这是要赶俺走啊”
“阿饼这是在给你选择的机会”
明镜堂四人从一旁出来,李饼转向他们。
“你们几个也是啊,也都好自为之吧”
楚沅握住李饼的手,李饼回握住,两人转身离开,最终能并肩行的,还是只有他们两人,李饼拉着楚沅跑起来,两人的衣角扬起,缠绕在一起,亦如交织在一起的命运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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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庆之与来仲书来到金吾卫狱中,来仲书在邱庆之示意下开始审问几个犯人。
“说吧,东西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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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饼坐在桌前,情绪低落,楚沅就静静待在他旁边,感受到李饼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李饼有些茫然,楚沅张开双臂,主动抱住他。
“圆圆…”
“我在,我在”
楚沅轻拍着李饼的背脊,她知晓他的所有不安,看透他的所有情绪,他们最了解彼此,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将两人冲散,李饼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两人静静相拥。
“阿饼,别担心,我一直在”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永远在一起”
“这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
“不是吗?”
李饼点点头,明镜堂四人自外面走进来,看到此场景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向前,楚沅轻轻拍拍李饼,李饼收拾好心情,面向明镜堂众人。
“少卿,我刚才想过了,是我的主意出了问题,连累了大伙儿”
“案子的事,不怪少卿您,也不怪陈拾”
王七主动将错揽过,孙豹也开口道。
“我也是,练得太狠了,香太粗了”
崔倍接着道。
“鸡兔同笼,是我的兴趣,或许对陈拾来说未必有益”
阿里巴巴也开口。
“偷轩凉追次古窝事夏胡他的,游电肖替达坐勒”
(头悬梁锥刺股我是吓唬他的,有点小题大做了)
王七紧接着又说。
“少卿,我们去劝劝陈拾吧”
听完大家的话,李饼才开口说道。
“不怪你们,陈拾来神都本就是来寻亲的,阴差阳错卷入了种种意外才来到大理寺”
“我觉得他是可造之材,但终究是揠苗助长了”
“他想干什么,就由着他吧”
李饼语落,楚沅接道。
“大家都没有错,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陈拾若选择离开大理寺,我们也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李饼起身,带着楚沅一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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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拾把大家委托他的事情一一完成,并将东西带回,放在大家对应的床铺上,留下了大理寺的衣服,随后他准备离开,在出门前遇见了明镜堂四人,他告诉几人,那些事情他都已经办好,崔倍眼泪汪汪看着他,其他几人也面露不舍。
李饼和楚沅从外面走进来,陈拾看着两人开口说道。
“饼爷,你以后多保重,那个口檀俺给你搁屋里了”
“小楚,你不喜欢吃羊肉,俺特意嘱托蔡叔了,还把猪肉包子的配方也留下了”
李饼没有说话,楚沅出声道。
“你真的要走啊…”
楚沅不希望陈拾离开,她希望李饼身边能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同行,听到她的话,陈拾笑了笑。
“俺想好了,要是找到俺哥,俺就给他俩说,俺靠自己嘞本事再考回来”
“对了,俺在码头看见这个东西,就给捡起来了,俺也不认字,俺觉嘞对破案子有帮助”
楚沅伸手接过,看清箭上的邱字后,变了神色,她立刻递给李饼看,李饼连忙询问陈拾。
“这东西你在哪儿发现的?”
“就在码头嘞岸边,在个缆绳上”
楚沅李饼对视一眼,转身跑出门,留下几人面面相觑,王七安抚他,说是少卿不愿意让陈拾看到他感性的一面,楚沅急匆匆跑回来。
“陈拾,你帮了大忙,那是很重要的线索”
“圆圆!快走!”
远处李饼的呼唤声传来,楚沅再度转身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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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将军别来无恙啊,原来不请自来,是这么一种感觉”
上官檎推门,带着一众人进入,李饼和楚沅亦在其列,上官檎进门就是夹枪带棒似的言论,几人迈步上前。
“两位大理寺少卿一起来访,是为了谢昨日之事吗?”
“同朝为臣不足挂齿,举手之劳罢了”
李饼出言道。
“昨日之事多谢了,今日前来,是有一些事情想问清楚”
李饼拿出那支断箭,继续道。
“这支断箭是昨日在岸边发现的,我还奇怪,即便他们能看破王七的伪装,又如何做到未卜先知,提前斩断了大理寺支应船只的缆绳”
“若是他们有这样的本事,又何必当贼呢?”
“李少卿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