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如迢不知祈琰和太后说了什么,太后自此选择闭门不出,不再过问任何事,仿佛消失在了这深宫中。
包袱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如迢却没有勇气向他提起,而祈琰也默契的闭口不谈,可如迢又怎会贪恋这不属于她的红尘,于是,她出现在了一个不合适的时间点。
深夜,御书房孤灯挑尽,人未成眠,少年帝王总要经历百般磨难,如迢掀开锦帘,望向那抹不知疲倦的单影。
“皇上,你该歇息了”
似是没听到,祈琰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赶人出去的手已经抬起一半,许是大殿太过安静,他抬头看去,是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
看到女子笑意吟吟的望着自己,祈琰瞬间温和下来,刚要开口才发现女子今日身着玉兰月牙罗裙,纤细却不瘦弱,看起来飘逸灵动,一根简单不过的碧玉簪子将大半墨发挽起,其他的便随意披散肩头,如迢本就清雅绝尘,如今打扮一番更是如雪后白莲般洁白无暇,令人心动。
祈琰咽了咽唾沫,下去牵起她的手,两人慢慢走上去,少年极力隐忍爱意的目光怯怯地注视女子如玉面庞,挨得很近,彼此呼吸绵长交错,很快便沸腾起一股热意。
“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嗯?”
祈琰抚着女子秀发,语气像沙粒般缠绵缱绻。
“我…”,如迢稳稳心神,欲言又止的唇和决然清冷的眼睛告诉祈琰,她已经做了决定。
凝滞在两人周围的雾气逐渐明晰,祈琰侧身不再看她,眼睛恍然落在自己刚批注的奏折上,朱砂御笔,断国生灭,倏地,祈琰勾起嘴角,垂头一笑,心头像是被人剜走一块空洞彷徨。
“每日,朕派人送你,从今以后,齐国再无如迢”
少年声音飘渺悲凉,沉闷许久的胸口早已掩饰不住,如迢上前一步,将头埋在男人炽热胸膛,无声述说着离别。
祈琰回拥,结实的双臂宛如避风的港湾,狠狠圈住怀中女子,许久,擦拭去女子眼角温热,身子缓缓下落,视线停在如迢粉嫩唇瓣。
蜻蜓点水的一吻,足以让两人心神荡漾,女子双唇微凉,像初晨露水,唇瓣相印,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水自男人紧闭的眼角缓缓划落,悄然绽放。
片刻温存后,两人相顾无言,如迢率先背过身去,僵硬着走出宫殿。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一个便衣打扮的护卫站在一处密道前,旁边还有一位背着包袱的素雅女子,如迢收回视线,除了那个人,这宫中她已无半点留恋。
“姑娘,请”
护卫对如迢很是恭敬。
如迢点点头,毅然转身离去,却不料此时的齐国竟发生一场灾难性的自然灾害,西北部境地连日出现大量蝗虫,粮食很快被洗劫一空,百姓饥肠辘辘,流离失所,当地官府不作为,欺上瞒下,导致情况进一步恶化。
这个时候是祈琰树立威信的时候,更是他举目无亲,艰难对抗的关键时刻,她还不能走。
见女子垂头深思,护卫刚想催促,便看到如迢开始猛地转身向外跑,“姑娘,姑娘!”
等她气喘吁吁跑至御书房,郭礼告知她皇上在与各部大臣商议如何解决蝗虫问题,让如迢去偏殿等待。
云烟碧海四处随风游荡,金灿灿的日光逐渐黯淡,昏黄笼罩大地,御书房恍惚走出一群人,如迢站起身,急于寻找那个身影。
她看到护卫走到祈琰身边说了几句话,而后男人的眉头习惯性皱起,大步向自己走来。
如迢能看出男人严肃的脸上是有几分生气的,于是,在男人开口之前,她先发制人。
“我有办法缓解虫灾”
他怎么没有想到,燕国曾发生过两次虫灾,虽损失不少,却都安然渡过,也无齐国现在走般景象
祈琰脚步微顿,随后黯淡的眸子泛起丝丝光亮,眼皮一掀,示意如迢继续说下去。“对付蝗虫,我燕国曾有五大法”
看着女子眉梢上扬,语气止不住的骄傲,祈琰一笑而过,他故意淡淡哦一声,“目前,朕想出两法,说与你听,看看是否可行。”
如迢仰着头,用下巴对他说:说吧。
祈琰对女子小动作不以为意,反而拉着她一起坐下,“一是放火烘烧,可粮食本就不多,恐牵连良田,不然拿药草熏走蝗虫”
“二就是先征收南部税务,开仓放粮。这些年,他们欠国家的银两也该还了!”
说完,男人似不经意叹出口浊气,如迢凝视他的侧脸,齐国从未经受过重大的自然灾害,加上他刚登基称帝,根基不稳,若是有人图谋不轨,拿此论事,百姓怨言是轻,恐引起朝堂动荡。
如迢微微一笑,她掰过男人的脸,眼神温柔,“你的方法很好,用火也是我们燕国无五大法之一,征收税务也是应该的,自你登基,多少人阳奉阴违,贪污受贿,他们的腰包加起来恐怕连国库都过犹不及,这次正好可以整治整治他们。”
清亮的眼睛顾盼生辉,女子声音如悦耳符音流向男人心中,祈琰目不转睛盯着如迢脸上细细的绒毛随着脸部的动作飘摇,可爱又美丽。
“所以,你放心,有我在,齐国一定会渡过这次灾难。”
“为什么?”
话刚吐出,祈琰就后悔了,该死,明明知道原因,自己在干什么,还觉得她的痛苦不够深嘛!就为了知道女孩心中是否还恨着自己,就…
男人露出歉意,如迢松开抚摸他的手,眼角垂落,清然一笑,“因为,这里有我燕国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