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

天，灰蒙蒙的，浓重的云似乎要滴下墨来。

树林里，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抬头看天。男孩大约六七岁，原本在这个年纪应当肉嘟嘟的脸蛋却是消瘦，顶着极重的黑眼圈。

“要下雨了，”小男孩想，“得赶快找地方避雨。”

远处，似有狼嚎声。

小男孩有些害怕。

他已经在这树林里游荡了不知多久，久得他都记不得了。

男孩不是没想过到附近的村庄去。

但他记得娘亲的话：“孩子，离开这里，远离人群……越远越好，躲得远远的。”

“娘亲，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要玩个游戏，叫捉迷藏，”娘亲温柔地说。

小男孩犹豫着，“那娘亲和爹爹呢？”

“等过段时间，我们就来找你，”娘亲微笑着，眼底是凄凉，“所以，你要藏得好好的，在我和你爹爹找你前，不要让任何人找到你。”

“那我就藏到谷林里，爹爹娘亲就不会找不到我了……”

……

村庄里，

“村长，林子里的狼已经叼走不知多少只鸡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一进门就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想想办法。”

村长皱着眉。

“这应该是个有崽子的母狼，”一旁的老人说，“好几个村民看见过的，是母狼。公狼应该是几个月前打死的那匹。不过村民在树林里找了好几遍了，就是找不到狼崽子的窝。”

众人正焦头烂额，忽然门外进来一个猎人，打扮很是不羁，身旁一条猎犬。

“你们是想找狼窝么？我有办法，”猎人颇有自信。

……

小男孩跌跌撞撞，不一会儿肚子饿了。

与此同时，天上开始掉雨点。

“得抓紧了，找个栖身的地方，还得找点吃的……”

他开始想家。

“这么久了，爹爹和娘亲怎么还不来找我……”

男孩饿得头晕眼花，便俯下身抓了几把草，胡乱塞进嘴里。忽然，他定住了，眼睛睁大，后背发凉。

那是一双眼，在灌木丛后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是人的眼，是动物的眼。

是一匹母狼。

小男孩心中无比恐惧。然而母狼盯了他一会儿，就离开了。

……

猎人带着一群人在树林里，

他目光搜索着，忽然蹲下来，手指捻起一点土。猎犬上来嗅一嗅，发出呜呜的声音。

“狼脚印，新的。”

兜兜转转，众人找到一个树洞。

猎人拨开树洞的草和枝叶，赫然有四只狼崽。

母狼不在。

黝黑小伙早已按耐不住，提起一只小狼崽，恨恨的，“可算是找到你们了。”在猎人示意下，他把狼崽丢给猎犬。

猎犬一口咬住。狼崽惨叫一声，已入犬腹。

第二只狼崽也如此。

第三只同样。

到第四只时，猎人拦住了小伙子。

“不能把狼崽杀光，母狼会来报仇的，”猎人说。

猎人接过狼崽，“咔咔”几下，掰断了狼崽的四肢，再丢回树洞。狼崽吃痛，呜咽着叫唤。

“这样母狼回来后，就会带着残疾的狼崽离开这里，”猎人解释。

众人带着钦佩的目光，跟随猎人离开了。

……

夜晚，

小男孩找到一个石洞，躲在里面。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

他还是没找到吃的。

男孩蜷缩着，听见又有隐约的狼嚎声。

只是这次，更显凄凉些。

小男孩冷得直哆嗦，“这样下去，终究会被狼吃掉吧……”

他闭上眼，饥寒交迫下，居然睡着了。

……

昏昏沉沉中，小男孩感觉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他的脸。他睁眼，却见又是那双眼，看着自己。

“啊！”他吓得大叫一声，本能地手脚并用往后缩。

母狼也被这一喊吓一跳，往后缩了一下。

小男孩战战兢兢地看母狼。母狼小心翼翼往前探了探身，微微颔首。

昏暗的月光下， 母狼身上散发着淡淡银光。

小男孩犹犹豫豫伸出手。母狼合上眼，静静等待。男孩手缩了一下，最后轻轻触到母狼的鼻尖。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似乎不怕母狼了。

母狼轻轻蹭了蹭他的小手。

一狼一孩童相对，天地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

第二天一早，

小男孩醒来，发现母狼不见了。

男孩正有些失落，忽然见洞外一道身影，口中还叼着什么。男孩定睛一看，正是母狼叼着一只狼崽。

“你回来了！”男孩有些高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高兴。

母狼没有进来，只是看着男孩。

小男孩看着母狼口中的崽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你要离开了吗？”

母狼看看男孩，又把头向洞外撇一下，继续看着男孩。

“你想让我跟你走？”

母狼还是看着男孩。

“但是我答应了爹娘，要在这里等他们……”小男孩说着，忽然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母狼还是看着男孩。

……

后来，村庄再也没丢过鸡。

与此同时，在玄武国的暗林，多了个传闻，说是有人曾远远地看见林子里的狼群中多了个小孩，而且这小孩似乎还抱着只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