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宁看着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在桌子上,慌忙从床上爬起来,抓起一旁的衣服朝门跑去:完了,又要挨打了!
打开门,看见门外来回踱步的云鸢才回过神来,这里是裴府,不是乡下。
“小姐?”云鸢刚回头就看见她家小姐衣衫不整,慌忙慌张地像是要去什么地方。
“小姐是要去什么地方吗?还是要去办什么事?”
“我…”
“没事,没事”
“那我伺候小姐穿衣”
“不用了”裴宁关上门,迅速将衣服换上,打开门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云鸢跪在裴宁面前:“小姐去求求老夫人让奴婢回来好不好?奴婢想回到小姐身边继续服侍您”
“你,你先起来”裴宁将云鸢扶起来:“我们进来说”
两人进了屋。
“你还是继续服侍老夫人”
“小姐是不要云鸢了吗?”
眼见云鸢又要下跪,裴宁连忙拉住:“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可现如今我不是裴家小姐了,你若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我护不住你,你待在老夫人身边,做错了事,说错了话,不说旁人护着你,那至少还有老夫人护着,不是吗?”
“奴婢以后做事,说话小心些就是”云鸢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
“这不是小心就可以的事,若旁人要害你,你再怎么小心,总会有防备不了的时候,在这府里,我自身都难保,又怎会护的了你”
在乡下的这三年里,裴宁被人陷害了无数次,砍好的木头,不翼而飞;打好的水,又不知被谁打翻了,害她挨了无数次打,无数次骂,这三年里裴宁明白了一个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所以你还是好好待在老夫人身边,知道了吗?”
云鸢含着泪点了点头,裴宁看着哭鼻子的云鸢,轻轻捏住了云鸢的鼻子,笑出了声:“你呀!明明比我还大上两岁,却总爱哭鼻子”
云鸢是在裴宁四岁时就跟着裴宁,比裴宁大两岁,却比裴宁还爱哭,裴宁因此拿云鸢爱哭来取笑她。
有一次裴宁从后院的树上摔下来,摔伤了手,云鸢一边给裴宁上药一边抹眼泪,裴宁原本还哭着,看着云鸢的样子笑了起来。
“我哭是因为我手疼,你又因为什么哭啊?”
“我,我心疼小姐”
“好了,好了,我没事别哭了嗷!”
“小姐,你又取笑我”云鸢擦掉眼泪
“好了,帮我梳妆?”
裴宁原本自己可以,但要找点事情给云鸢做,免得这丫头觉得自己不要她。
“好”
云鸢帮裴宁整理好妆容后,裴宁便去见老夫人,裴宁刚到门外,就瞧见一人站在外面。
“萧嬷嬷”
萧嬷嬷是裴府的老人,是在老夫人身边服侍的。
“小姐,快进去吧!老夫人等着呢”
裴宁推门而入,坐在床上的老夫人一看到裴宁就笑了起来:“快,快过来”
裴宁走了过去,坐在老夫人旁边。
“你这丫头,怎会起这么早?是睡不习惯?”
照裴宁以前的习惯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醒的,但在乡下如若她真的睡到了日上三竿,那么她今日便没有饭吃,裴宁饿了几天,才将这个习惯改过来,在乡下的三年里让裴宁养成了晚睡早起的习惯。
裴宁摇摇头,趴在老夫人怀里:“因为想早点见到祖母!所以宁宁才会起得很早”
“你这丫头”
老夫人摸了摸裴宁的头发,她的宁宁没有变,还是那个爱躲在自己怀里和自己撒娇的小丫头。
“那就不想早点见到祖父?” 裴老爷子从门外进来。
“想啊!”裴宁对着裴老爷子笑了笑,但看见裴老爷子身后的人笑容顿时消失了,裴宁从老夫人的怀里起来:“祖母,宁宁就先回去了”裴宁退了出去。
跟在裴老爷子身后的裴桓看着裴宁走了出去,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那么不待见我?
原本裴老爷子想叫裴桓和裴清清来与裴宁缓和之间的关系,但裴清清随裴夫人出府了,裴老爷子就想着能先缓和一个也好,就先把裴桓叫了过来,可这刚来,裴宁就离开了。
“祖母祖父,桓儿就先退下了”
“去吧”
裴桓退了出去,屋内老夫人的声音响起:“你看吧,叫你别太着急,你便不听”
“谁能知道那丫头那么倔”
“宁宁不是倔,她是对桓儿有隔阂,你忘了是谁将她送去乡下的”
“她如今肯叫桓儿一声兄长便就不错了”
“我这不是想着宁宁和他们相处的好一点,在裴府也好过一些,我们这两个老骨头护不了她多久”
“能护多久护多久”
“这事得慢慢来,急不得”
裴宁刚走进屋,就发现桌子上放着几套衣裳和一些吃食。
“小姐回来了?”
“云鸢,这是怎么回事?”裴宁指着桌子上的东西问道。
“这是萧嬷嬷叫我送来的,说是老夫人看天气渐凉,见小姐穿得单薄,便送来几件厚衣服,那些吃食也是老夫人让准备的”
裴宁心里暖暖的,她身上这身是在要回来时,裴夫人准备的,确实单薄了一些。
“萧嬷嬷还说,小姐身边没有可用的人,让奴婢就待在小姐身边服侍”
“这?我去找萧嬷嬷再说说”裴宁说着,朝门边走去,
“小姐” 云鸢拉着裴宁的手“云鸢知道你怕我待在你身边会受委屈,但云鸢也怕小姐会受委屈”
“小姐去乡下三年云鸢不能跟着,不知道小姐受了多少苦,也不能帮小姐受苦,但现在小姐回来了,就让云鸢待着你身边,好好服侍你”
“反正不管小姐说什么,云鸢就是不走”
裴宁看着如此固执的云鸢,松了口:“好”
“裴宁”屋外传来声音。
“小姐,我去看看”云鸢打开门:“公子?”
裴桓从老夫人屋里出来后并没有走,而是去找裴宁:“让裴宁出来”
“不知兄长找我什么事?”裴宁从屋内走了出来。
“你是有多不待见我?不待见娘?”
“裴公子何出此言?”
“你刚刚在祖母屋内为何见到我就走?”
“兄长可能是多想了,我只是不想叨扰祖母休息,并不是不待见你的意思,更无不待见母亲的意思”
“是吗?”裴桓嗤笑一声:“那昨天你为何不愿与娘亲近?别跟我说什么手上有疤,怕吓到娘?”
“你怕吓到娘,就不怕吓到祖母?”
“昨天我手上有伤,怕血迹沾到母亲身上,所以才没与母亲亲近,兄长误会我了。”
“ 小姐,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云鸢眼里满是担忧。
“没事”
裴宁一口一声的兄长,裴桓听了心里难受的厉害。
“哦,你倒成好人了?”裴桓根本不相信裴宁身上有伤,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伤口在哪呢?”
裴宁举起右手,掀开衣袖,这衣裳是裴夫人按照裴清清的身形差人做,虽是同龄,但裴宁比裴清清高些,这衣裳穿在裴宁身上不太合身,袖口也有些小,加上昨天裴宁一回屋,便休息了,没有处理伤口,伤口出的血肉与衣服连在一起,不好掀,裴宁只能强行撕开,疼得裴宁额头直冒冷汗,右手的伤看得裴桓一愣:“这么会有那么多伤?”
裴宁的右手臂上除了前两日受的伤,还有几个月前的,甚至几年前的,纵横交错,不仅看得裴桓一愣,看得云鸢也是一愣,云鸢反应过来时,眼里已经蓄满泪水:“小姐”
“这回,兄长可相信了”
裴宁知道自己说的话裴桓是不会信的,所以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裴桓相信。
“他们竟敢打你?”裴桓开口
“又何不敢?”
“对他们来说,我不过是个下贱的婢女而已,事做错了,自然该罚”
“每月乡下庄子上的人都会来府上送菜,你为何不找人告诉我?”
裴宁询问:“告诉你,我就能免受皮肉之苦吗?”
“当然,我曾承诺过我会护你一辈子,若我知道你在那受苦,自然会护着你”
裴桓回答的很迅速,裴宁听着裴桓的回答嗤笑一声:“是吗?那当年兄长给我的承诺,你还记得吗?”
当年裴桓送裴宁去乡下时,承诺过三个月后一定接她回家,结果,裴宁这一等就是三年。
“若是做不到,就别随意许诺”
裴宁让云鸢扶自己进屋:“我这屋子小,就不留兄长坐了”
听得裴桓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疼,直到房门关上,裴桓才回过神来,缓步离开。
“小姐”云鸢扶裴宁坐下,将眼泪擦干后朝门外走去:“我去给小姐买伤药”
“不用了,去将我的包袱拿来”
云鸢照做,将包袱递给裴宁,裴宁从里面拿出一瓶伤药:“帮我涂上好不好?”
云鸢接过伤药,帮裴宁涂在右手臂上。
“我的伤千万千万不要跟祖父祖母提起,知道吗?他们会担心的”
云鸢点了点头:“小姐,疼吗?”
眼看着云鸢的眼泪又要掉下来,裴宁用左手替云鸢擦掉眼泪:“别哭,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那么多伤,云鸢看着都心疼,她家小姐到底受了多少苦。
这一眨眼,就到了春节,在此期间,裴桓来送过几次药,但裴宁都没用过,裴夫人听裴桓说了裴宁身上的伤也来看过几次。
“今夜全城放烟花,想去看看吗?”老夫人问裴宁
每到春节,上京城内就有富贵人家包下全城的烟花在夜晚燃放,此前,裴宁每次都会早早准备好随裴桓去看烟花。
裴宁摇头:“宁宁只想陪着祖母和祖父”
“你这丫头,我和你祖父这两个老骨头有什么好陪的?”
这时,看守府门的护卫走了进来:“小姐门口有人找”
“祖母我去看看”
“去吧”
“去跟你家公子说,大小姐不去”
“是”一个下人朝房门外走去。
裴宁来到裴府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惊喜:“哥!”
裴桓刚要出府去预定今晚的酒楼就听见裴宁的声音,有些惊喜,转身刚要答应,裴宁就从裴桓身边跑过,裴桓转头一看,裴宁抱住了一个穿着朴素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