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岭山,地面的泥土被刨出一条很大的沟壑,像是一条巨蟒爬行而过留下的痕迹。泥土显然比周围要湿粘,色泽更黑,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
文潇和卓翼宸,俩人蹲在坑中细看。
卓翼宸道:“这里是第一桩水鬼抢亲案发生的地方,天都一个富商的千金由此嫁去外地”
文潇直接用手捏了捏异常的土壤,手感黏腻,恶心,她凑近鼻子嗅了嗅,“这么重的鱼腥味?”
白玖闻到开始干呕,下一秒就跑去一旁吐。吐了不下五次,肚子里是一点都没了,一张小脸变得煞白,扶着树大口喘息。
裴思婧道把一颗橘子给他,白玖伸手接住后。
“闻一下,反胃的感觉会好点。”裴思婧与白玖说话时总会想起她的弟弟,所以她下意识会关照白玖多些。白玖感动地猛闻橘子,果然清新的柑橘香涌入鼻腔,恶心的感觉也不那么强烈了。
“谢谢姐姐!”
赵远舟轻轻垂下张开的手掌,黑色泥土里缠绕而上很多股猩红色的戾气,钻进他白皙的指尖,沿着胳膊往上,赵远舟睁开眼睛,双眸猩红。与此同时,卓翼宸手上的光剑感应到这股气息,立刻散发出银蓝色的光亮。
前方,迎亲队伍吹奏着乐曲,四名轿夫抬着新娘喜轿,迎面走来。迎亲队领头吹奏的人突然停下来,欢快的乐曲消失了,他的脸色变得苍白,神情异常惊恐。
一阵阴风吹来,枝叶乱飞。不远处横倒的庙顶上,坐着一个形如鬼魅的黑衣身影。那人头发很长,满身湿透。
盖着红盖头,身着喜服的新娘听到外面一片安静,忍不住询问:“为何停下?”
突然她就看见自己的脚尖前面,有一双脏兮兮,黑乎乎的男人的赤脚,新娘立刻尖叫起来。
“原来是水族作祟。”赵远舟。
文潇问:“水族有很多,龙,鱼,玄龟,鲛人能不能缩小一些范围”
赵远舟认真答道:“长得丑的。”
文潇无语至极:“真是有用的信息,那就帮了大忙,直接破案了。”
卓翼宸也冷言道:“妖只分强弱,怎么会分美丑。是妖,都丑。”
胡说八道,大妖法力无边,可以化身万千皮相。但我们的审美和你们不太一样。比如你们觉得白发苍苍,显得老态,不美。可在我们妖眼里,一头拖地白发,那可是强大妖力的象征。美得不行。”
卓翼宸无奈的踩了他的拖地白发:“继续说”
“我说完了”
白玖:“小卓大人,我好了”
浮玉环顾四周,而后目光落在一个方向。
“新娘的尸体在什么地方被发现的。
“卷宗里记载是在附近的芦苇塘”
“去看看”
芦苇丛后有一片湖泊,湖面雾气朦胧。水下有淤泥,水显污浊,颜色偏黑,水面平整如镜,更显阴森,似有未知的危险在这平静水面下翻涌。
“距今为止,凶手一共抢亲七次,七具新娘的尸体都是在这里发现的”
赵远舟弯下腰,指尖悬停在湖面上。很快,水里便有一丝一丝红色戾气浮出,那戾气被吸入了他的指尖。赵远舟皱了皱眉头,刚刚吸取的戾气让他有些不舒服。他站起来,拿出水壶喝了口水。
赵远舟微微眯起眼道:“把你的扇子拿来”
浮玉疑惑:“为什么要我的扇子”
“这湖里沉尸无数,理应戾气浓重,但现在看来,戾气才这么点,都不够我塞牙缝的,戾气应该是被凶手吸走了,你的扇子能感应到是什么所为”
文潇:“所以这个妖是专门杀人,吸食戾气,提升妖力。”
裴思婧:“如果只是想杀人吸取戾气的话,那何必特意把新娘集中带来这里抛尸,不奇怪吗”
浮玉拿出别在腰间的扇子。
赵远舟回答:“丢出去”
浮玉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什么,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她把扇子丢出去,丢出去的扇子瞬间打开,扇子没有掉到湖里,而是在上空,白色的白光在湖和扇的中间,扇子上空瞬间出现一个男子的画面。
赵远舟笑:“原来是这个缺德的玩意儿”
浮玉手一伸扇子就飞回到她手里。
卓翼宸:“尸体都随意留在了案发现场,他的目地是什么”
文潇追问“所以你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妖?”
赵远舟耸耸肩膀:“我也不知道。”
浮玉:“那你还让我丢这个干嘛”
浮玉一个眼刀杀了过去。
赵远舟十分委屈:“大荒妖怪数以万计,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妖我记它干嘛,你们去停放尸体的地方,我要确定是不是他”
几人抬脚便要往义庄去。
赵远舟却站在原地不动,道:“眼下还有个麻烦,我得先去解决一下,小卓大人先去义庄等我”
众人商议后,兵分三路。
裴思婧、白玖和文潇先去义庄。
卓翼宸,浮玉去最近收到了水鬼喜帖的齐府。
白玖道:“下雨了。”
裴思婧无奈道:“这是雪”
“我是医官,不是仵作,验尸这事,我做不了哦”
裴思婧思索一番道:“差不多。”
“差不多,什么差不多,你是神射手,我能说你和弹棉花的差不多吗?!医官和仵作分明就是两个行当!隔行如隔山!我祝你们成功吧,走了”白玖大眼睛滴溜溜转,转身朝外走。裴思婧不上当,一把抓住衣领往义庄院子里拖。
白玖双眼通红,眼泪汪汪:“我要去找小卓大人请辞!”
裴思婧:“可以,五日后等着掉脑袋。”
白玖:“五日之后,我要去找小卓大人请辞。”
裴思婧上前查看,也发觉了不对劲之处:“这里怎么一具尸体都没有”
文潇答:“是崇武营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
文潇答:“是崇武营的人干的。他们提前处理掉了所有尸体,毁尸灭迹,不想让我们顺利查案。”
白玖:“那崇武营人好好哦!”
裴思婧和文潇转头冷冷看他。
白玖立刻变脸痛骂道:“崇武营没一个好东西!小卓哥呢”
文潇笑着说:“他和小浮去盯着下一个有危险的新娘了”
裴思婧:“齐府即将出嫁的小姐”
“嗯”
“哎,我说老爷也忒狠心了,都这样了,还要坚持让小姐五日后准时出嫁”
卓翼宸和浮玉静伏在齐府的屋顶之上,屋檐后,浮玉眼眸紧盯着齐府的情况。齐府院内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绸,一看就是即将办喜事的样子,只是这府内上下所有仆人婢女均惶惶不安,步履匆匆,不见喜色。
“赶紧把东西搬进去,闲言碎语莫要再说,你们难道也想像淡烟他们一样么!”
“方管家,我们要不要给淡烟姐烧点纸钱,让他们安心地去,别再上来找我们。”
管家瞪了他一眼:“都说了你只是睡得糊涂了,做梦而已,不许再提!搬进去”
浮玉闻到一股怪异的气味:“这味道,不对”
卓翼宸审视着管家也闻到一股怪异的气味。
文潇叹气:“我们走吧”
眼下只能另想办法了,只是在她与裴思婧转身时发现,白玖身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立了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材。
白玖只见两人齐齐盯着他看,且目光很不友好,立即警惕起来:“你俩盯着我看干嘛?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我跟你们说,告辞!”白玖转身要逃,却撞上了身后的棺材。
白玖与凭空出现的黑棺材,白玖两眼一黑,闭上眼睛,晕倒在了地上。
突然棺材盖被打开,与此同时,裴思婧利落地将弓弦拉满,棺材盖后,赵远舟笑眯眯地探出头:“午安。”大腿传来痛感,然后赵远舟低头,看着插在自己大腿上的箭矢,不愧是神箭手,速度够快裴思婧收箭,想着是他装神弄鬼在先,但还是不自觉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你没事吧”
“我还好,但他没事吧”看向地上的白玖
赵远舟拔出了裴思婧的箭还给她,刚被射伤的地方已愈合。可文潇却注意到了赵远舟的腿上有另一道箭伤,不仅没有愈合,还开始溃烂,问道:“你怎么还有一个伤口,不是会自愈吗”
裴思婧看见赵远舟的伤口,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崇武营的诛妖箭。
“崇武营的箭头上淬了专门针对妖兽的毒,会让伤口无法愈合,治不了。”
本躺在地上装晕的白玖举起了手:“我可以!”
“崇武营把所有尸体都毁尸灭迹了,还好我神通广大,从他们手里抢出了一具宝贵的尸体”
白玖咬着牙验完了尸才从棺材里冒出头,大口呼吸:“查不出来,呕”
裴思婧:“但看新娘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吓死的”
白玖惊讶道:“竟然能有把人活活吓死的妖,那妖怪长得得多可怕”
文潇探身进棺材,手指细细地尸体身上搜寻,而后一顿,从尸体的红指甲中捏起来一块小碎片。
“这是什么”
“死者手里握着的,看起来像是妖的鳞片”
赵远舟文潇手中接过黑色鳞片,他捻碎带血的鳞片闻了闻。
赵远舟笑:“还真是这个缺德的玩意儿,破案了,我有些饿了边吃边说吧”
白玖吃得意犹未尽,边吃还边抱怨:“你们太过分了,把我一个天都名医,当成仵作,让我去验尸!那尸体,看完之后简直三天吃不下饭,老板,再来一碗过羊汤,六个酥饼,一碟酱肉”
“好嘞”
裴思婧不动声色地又给他夹了鸡腿。
白玖笑着:“谢谢姐姐。“等一下,裴姐姐,你对我这么好,该不会又要叫我做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赵远舟故意逗他:“哟,小白兔长脑子了。”
“反正你也不吃跟我说说那只妖吧”
赵远舟开口讲正事:“死者身无伤口,却面目狰狞,他们是被活活吓死的。在我们大荒,能把人活活吓死的妖并不在少数”
文潇打断了赵远舟的话:“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它叫冉遗。”
文潇拔出发髻中的笔,掏出怀中的册子便要记录。“所以冉遗最擅长的就是将人困在噩梦里活活吓死吗?他带来的是噩梦?不是美梦?那书上又记错了。”
赵远舟答:“他天生具有控梦的妖力,确实能让人入睡。美梦就如水中之月,这世间啊,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追逐不到天上之月。对他们来说,水中月影即使虚幻,片刻拥有也已经足够。不过呢,还是有人从不靠做梦,而是脚踏实地、真才实干,就比如”
“我”字憋在嘴边,被白玖抢先了一步:“小卓大人!从不空口胡说,言出必行。”
赵远舟生生被迫咽回一个字,抬起竹筷就敲了下白玖的头出气。
文潇想起一些事,淡淡道:“小卓和浮玉确实从来不做梦。”
白玖又抢先了一步:“我一直想知道浮玉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她那把扇子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文潇想起一些事,淡淡道:“她是小卓的哥哥抱回来的”
白玖惊讶道:“啊,那她和小卓哥是亲兄弟”
文潇道:“其它的我也不知道了”
赵远舟悠悠开口:“一把云光剑,一把龙鳞凤凰扇不简单啊”
白玖:“真是不简单啊”
赵远舟道:“小鬼不该问的别问,知道的少对你有好处”
裴思婧单刀直入:“怎样对付冉遗?”
“不知道”
文潇急着要去抓冉遗归案,毕竟签了军令状,但赵远舟却说并又不知道冉遗躲在哪儿。文潇总觉得哪里不对,思索片刻后问道:“你们都是妖,不能追踪气息吗”
赵远舟:“追踪气息的那是狗。”
裴思婧看了一眼,替他说道:“连狗都不如。”
赵远舟抬手正欲争辩时,一把剑突然放到桌面上,浮玉和卓翼宸就来了,卓翼宸顺势在白玖身边坐下来。
“我知道如何找到冉遗。”
赵远舟一边喝水一边说:“比狗厉害的人来了。”
浮玉道:“齐小姐五日后出嫁,婚事并无延迟。守着齐小姐,就可以抓到冉遗。”
白玖听得皱紧了眉头“这个齐老爷怎么当的,不是让人去送死吗”
浮玉又道:“齐府充斥着一些怪异的气息,院落里似有诛妖咒法的气息。”
卓翼宸道:“恐怕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