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在市井之间、街谈巷议之中,总能听到这样一句充满深意的话——“神爱世人”。这简单的四个字,仿佛带着某种超越时空的温暖与慰藉,在无数个晨曦与黄昏里,被人们低声传颂着。它既像是来自苍穹的低语,又宛如人间的一抹温柔灯火,静静照耀着芸芸众生。
世间万物,无论是人、是妖、或是鬼魅,但凡拥有生命与灵性者,世俗总爱为其贴上善恶的标签。这划分善恶界限之人,其中不乏心怀私欲者,他们企图将所谓的善者与恶者都禁锢在自己编织的心思之网中,使其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仿佛唯有如此,方能在他们构建的秩序里找到所谓安稳的立足之地。
如果有人骤然间改变了模样,哪怕他的初心分毫未改,善良依旧如星子般在他心底熠熠生辉,可总有些人啊,他们紧紧揪住这表面的变化不松手。仿佛那变化是一根刺,而他们非要将这根刺越扎越深,非得把那人的人生搅得像被猛兽肆意撕咬过一般,弄得他遍体鳞伤才肯罢休,全然不顾那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本心。
昔日,卓翼宸乃天都城缉妖司统领,是位天才剑术少年。那时的他,恰似一颗璀璨星辰高悬于天都城的天空,不仅为百姓所敬仰,更是无数闺阁少女心中那道令人心动的风景。本应如此这般,岁月静好,他继续享受万人敬仰的目光。
然而命运弄人,他体内潜藏的冰夷血脉竟悄然觉醒,卓翼宸就此化为妖族。一场意外的发生,犹如导火索点燃了那些自诩站在道德制高点之人的怒火。
他们蜂拥而至,眼神中满是对妖物的厌恶与恐惧,那架势仿佛要把卓翼宸生吞活剥一般。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挖出他的心肺,似乎只有亲眼见证曾经那位保护大家的小卓大人在化妖之后,内心是否也会变得如同外表般黑暗腐朽,才会满足他们扭曲的好奇心。
可他们似乎忽略了,人会改变,但刻在骨子里的善良底色却永远不会褪去。一旦这份本质发生了变化,那这个人便不再是曾经的他,而是全新的存在了。而卓翼宸,无论是作为妖还是作为人,他的核心始终未变,唯一改变的,仅仅是他的种族身份以及他人对他的看法罢了。
人心善变,也爱粉饰臆想。
上古之战,远古众神接连陨落。那些出现在后世记录中的上古神祇,无一例外地被赋予了一些共通的特质:一颗仁慈博爱之心,心系世间苍生,怀悯天下万物……在世人眼中,神祇们宛如拥有着一颗众生平等的怜悯之心,屹立于九天之上。人们坚信,“神不会犯错,神不会有悔”,仿佛他们自诞生起便背负着绝对完美的使命,超脱于凡尘的一切瑕疵与遗憾之外。
然而,在这看似完美无缺的表象之下,是否真的毫无波澜?那些历经岁月沉淀的故事里,可曾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情感暗涌?神祇们又是否真的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与挣扎呢?
若非我的本体与元神恰好处在半沉睡之状态,恐怕当我再度醒来面对这世间万象时,定会因困惑而抓耳挠腮,那腮帮子怕是都要被挠得红肿了。这般情景,当真是罕见至极。
终于明白了,年少时赵远舟那一抹神识为何会对我轻叹道:“小初姑娘啊,这世间啊,无论是为人还是为妖,都各有各的难处。可比起做神来,那可就自在洒脱多了。”话里行间透露着无尽的感慨与无奈——只因后世对上古神祇的记载太过完美无瑕,使得后来的神背负了沉重的精神枷锁,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舆论的力量恰似汹涌澎湃的大海,每一句闲言碎语都如同一滴水,无数的水滴汇聚成一片罪恶的汪洋,足以将一个并未犯下大错的生命生生逼入绝境。
然而,人性本就复杂多面,神性更是深邃难测。在这天地间,万事万物皆有其对立之面。我作为归一之时,便已见过诸多神祇:有的心中满是战火杀伐之意,他们将人命视若草芥,自认为生而凌驾于万物之上,怀着征服万物的野心;也有的神祇善良仁慈,心怀苍生,悲悯世间疾苦;更有些神祇如同墙头弱草,随风而倒,只知依附于强盛之势,随着局势变幻而不断改变自己的态度与立场。
在上古时期,我虽为天地间最后诞生、神龄最小的神祇,却因身怀创世之初所有的磅礴神力,而备受诸神与群妖的宽容。这份包容使我肆意妄为,做归一的时候,我如顽童般终日四处游荡。那毕方鸟绚丽的羽毛,曾被我一时兴起尽数拔下;周边珍稀药草,也难逃我的好奇之口。待这一方地域的药草尝遍,我便自得地将探索范围不断扩大,最终整个大荒乃至更远之地的奇珍异草,都成了我口中之物。那时的我,全然不知收敛,只凭心中好奇行事。
秉持着“有毒没毒先炫两口”的独特原则,我的身躯仿佛在无数次的尝试中铸就成了一座牢不可破的堡垒,百毒难以侵袭。久而久之,制毒之术竟被我钻研得炉火纯青,而那些由我精心调配出的毒药,解药的配方宛如我心中的独家秘籍,唯我能够破解。
正因最初涉足的是这充满危险与神秘的制毒之道,所以在用药治病、开具药方之时,我便多了几分与众不同。我胆大包天,思路犹如灵动的飞鸟,不拘泥于常规,敢于尝试旁人闻之色变的药方,走出一条不同寻常的道路。
言归正传。我在梦中沉沉浮浮,意识如同漂泊在茫茫雾海中的孤舟,思绪混乱而迷茫。那些纷至沓来的回忆与疑惑,在脑海里交织缠绕……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这片混沌之中,我渐渐理清了头绪,得出了一个结论。
离仑,他本质上是一只个心怀善意的妖。即便他曾犯下过一些错误,但其最根本的目的始终是为了守护大荒。只是,他的守护方式与赵远舟截然不同。由此,便有人误解他,认为离仑是一个邪恶的妖。在那些人眼中,离仑的做法难以被理解,可若静下心来思量,便会发觉他那不同于赵远舟的守护之道背后,藏着一颗为大荒着想的心。
真正邪恶的是温宗瑜,他宛如置身黑暗深渊中的阴谋家,不断地利用身边的人。他的手段残忍而狠辣,竟将人变成非人非妖的存在,每一个被他操控之人的命运都仿佛陷入无尽的悲惨漩涡之中,这何其残忍,何其令人发指。
......
待到那思绪渐渐厘清,我方才缓缓从梦境中苏醒过来,仿若刚从一场悠长而神秘的旅途中归来,身心还残留着几分梦中的虚幻之感。
什么?我用力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从这突如其来的惊愕中清醒过来。几个人?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四个人的身影……除了卓翼宸和文潇之外,赵远舟是什么时候带进来的那个人?还好,眼前的白绫依旧覆盖着我的双眼,遮掩住了我惊诧的神情与部分容貌,令我的心绪得以在这一方小小的遮蔽下稍作收敛。
“之初姐姐,非常感谢你留下的小药炉……不过这药真是太苦了。”白玖捂着口鼻,将药炉提了过来。确实,这个药炉是我的。为了省事,我通常直接把药炉当作药壶使用,这样既方便携带又便于熬好后直接饮用。
“的确很苦呢。”我轻声说道,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碗沿,“毕竟是补药啊,最近我的体质虚弱,需要多加调养才行。”说罢,轻轻咳嗽一声,似是想借此掩去那丝尴尬,目光也悄然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