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会突然意识到迪克已经不在了,因为在我的印象里,他只是和芭芭拉一起去度假了,可每次下班去找布鲁斯的时候,没有他递来的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没有他和女朋友腻腻歪歪的情话,更没有他温暖的、仿佛带着露水般清香的体温。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描述。我不敢相信他已经死了,即使是我亲眼目睹。迪克的外套还忘在布鲁斯的办公室,我甚至又能触摸到他的臂膀。他应该只有二十岁。真遗憾,我从来没有问过他的生日,好像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似的。我又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要是我能多看他一眼,多拥抱他一下就好了。
《最美体操员公开向布鲁斯韦恩道歉》,这是今天的新闻头条,当我知道这个内容之后我震惊了。戴安娜、没错,就是他连做梦都忘不掉的人,公开向他道歉了,她说自己很抱歉弄伤了他的手指,并且反思了这段短暂的恋情里面自己的各种问题。我把报纸拿回韦恩庄园,特意放在显眼的餐桌上,等他回来。
布鲁斯回来后,发现了报纸,他破有兴致的拿起看,却没说话。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我压住怒火。
“哦,亲爱的。”他又来那一套,“你是相信她还是相信我?”他用蓝眼睛绝望的看着我,好像受到伤害的是他而不是我。
“布鲁斯......”我的心软了,本来想大声吼他几句,硬生生被憋回去。
“明天我请你吃饭好不好,晚上八点到哥谭大饭店......19号座位。”
拙劣的补救措施。他只顾着自己开心,而忽略了我,他还不如直接甩了我。可是他总是如此令人怜爱的向我道歉,让我感觉他还像从前一样爱我。所以同样懦弱的我也不敢提出分手。
我亲眼看见他同别人吻别——赛琳娜•凯尔,好莱坞当红的女演员,她昨天才和她的丈夫离婚,今天就这么和布鲁斯缠绵,难舍难分。全然不顾狗仔的偷拍和群众的视线。然后她走进餐厅。
我也跟在后面走进去,却没在座位上看到他,大约过了五分钟,他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并向我道歉,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来迟了。他真是顶尖的“好演员”,奥斯卡没给他颁小金人真的太可惜了。他过着双重生活,甚至多重,我们俩的恋爱中保持着比常人更多的距离,当我们在一起时他将真实的自己隐藏,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背后玩的有多花,我看见的也许只是很少数。失望如潮水般漫过心头,我忍不住要落泪,事到如今我仍旧在欺骗自己他还爱我,我对自己感到悲哀和怜悯,我活在一种幻想中,像是爱丽丝的仙境,在那个仙境里只有我和布鲁斯两个人,而他是完美无瑕的。
这餐饭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吃完的,再次回过神来我已经跟随他回到了韦恩庄园,我直接瘫倒在床上,当他开口我才发现他在我面前。
“左吗?”
他俯下身来,我的脖颈能感受到他的鼻息,好像全身的骨头都在融化,就那么突然的,我翻过身亲吻了他。我们左爱,我恨死了恨死了——因为他刚刚和别的女人也是这样做的,可就是没法停止。我想我们是哭着入睡的,深夜的某一刻,我伸手揽住他,亲吻他,直到我们俩热汗淋漓,泪水涟涟,紧紧相拥不分彼此。
我辞职了,并且订了一张回堪萨斯的单程票。我无法忍受他的一切。于是我直接去办公室找他,没有人,在桌上有一本摊开的日记本*……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视线瞬间模糊了,周围的所有事物好像都在向我挤压,眼前的一切变成了密密麻麻灰色的噪点。这个世界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倒塌,只留下寸草不生的荒芜。泪水在不知不觉间滑落,流过我的脸,汇聚到下巴的部位,成为巨大的泪珠滴下。我张着嘴却说不出来一个单词,我好像要晕倒了,残存的意识还让我暂时能够站立。我知道我也许太过脆弱,因为在我生命的短短的二三十年间,除了爱上布鲁斯以后的事情,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但是他曾是我的一切(He WAS everything to me),我无法接受这个震惊的事实。可是现在的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迪克、露易丝、芭芭拉、赛琳娜、戴安娜、法尔科内、“Joker”......各种各样出现在我和他生命中的人,我都想起来了。他们每个人都是一根绳子,几股绳子以诡异的状态拧在一起,最终形成的那个解不开的结就是布鲁斯。
我努力保持冷静,但是生活似乎像是慢镜头般被无情慢放。有一秒钟我甚至觉得我爱上的人像一个影子或者一场梦那样不真实。是啊,我应该早就发现了,在我第二次——也许是最后一次来哥谭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存在了。我的灵魂撕裂了,我一直活在一种虚假的构想之中,当真相击碎了幻想,我甚至以为现实本身也被击碎了。
原来一开始陷进去的从来都不是我,他迷失在这个城市的泡影中,那个男孩变得冷漠而疯狂。或许他早就死了,死在破碎的三观里,死在虚妄的理想里,死在飘渺的回忆里。但他好像又活着,活在生活的奢靡里,活在人们的舆论里,活在我无望的爱里。
我花了近半个小时平复心情,然后留下一张便签,约他晚上十二点到韦恩大厦的顶楼见面。我们之间的一切将埋葬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