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政常常会给他一种错觉,好像他还是将军府受万千宠爱的小公子,他很喜爱这种错觉,同时又很厌恶自己一心沉溺与过去的软弱。
这两种情绪让他很矛盾,虽然他知道自己一向是个软弱的人,但是他还是厌恶这样的自己,可是就算他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打击,他却还是改不掉自己的软弱。
李清政像是看出了他眼中的情绪,对着他淡淡笑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将手中的桂花糕塞到他的手中。
“从今日起,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家人,你的兄长。”李清政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善解人意的说道。
这话有些不妥,他现在的身份在众人眼里其实还是齐王的仆人,靠着齐王谋得官职,大多数人眼里还是是看不起他的,可是齐王身为皇室宗亲却当众说出可这种话以证明他在齐王这里的地位。
许言商低着头,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再说一句话。
直到深夜,他和李清政在书房议事,他却突然忍不住想起李清政的这句话,于是他突然问道:“如果我会杀了你呢?”
李清政不明所以,但还是抬头看着他问:“你会吗?”
他也看着他,迟疑着答道:“如果会呢?”
他许久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只得默默的低下了头来掩饰自己眼中的情绪。
李清政看着许言商,许言商低着头,在烛火微弱的照耀下,能清楚的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还在微微的颤动。
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心脏微微的收缩了一下,他突然感觉心里很满,一切都被抛在了脑后,世界仿佛缩小,只剩着灯关下小小一隅。
他甚至会想,时间如果停留在这一刻,他们之间没有了家族之间的仇恨,没有了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他就这样看着他,在烛光下一根根的细数着他的睫毛,想到这里,他的心仿佛也颤了颤。
直到许言商抬起眼看向他,他才猛的回过神来,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起这种奇怪又幼稚的想法,一起也不再说话,只得让许言商先回去休息罢了。
第二日早朝,皇帝一眼看出许言商有些心不在焉,于是点名问到,
“李爱卿你怎么看?”
许言商一直在走神想着昨晚的事,直到被旁边的官员提醒,才知道是被皇帝当众点了名,才有些回神,出列道:“治理益州的水患已不是一时半刻,臣以为,应该派一官员,实地考察以根冶水患。”
这简直是万能答法,每当各地出现天灾,众人都束手无策时,就会有官员提出派其他官员去实地考察,这看似是大功一件,但办的好也就罢了,若是失败了就难说了,说白了也就是想不出好法子了,想推一个可怜虫上前罢了。
“爱卿说言极是,只是该派谁,爱卿心中可有人选?”
这个问题一下把他问住了,齐王刚到京城,他更是刚入朝堂,一点都不了解朝堂上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盘根错节的势力党派,更是不能出一点差错的。
鬼使神差的,他脱口而出到:“云澈。”
见众人目光看过来,他清了清嗓:“陛下,云大人公正贤明一心为民,乃是不二人选。”
半响没人接话,许言商都想自己说话来打破沉默了,才听到上面说道:“此事还是择日再议,退朝!”
不知是不是错觉,许言商总感觉皇帝似乎心情不佳,他本想退朝后追上云澈去好好与他说说这件事,却不料皇帝宣他去御书房议事。
他只好作罢,前往御书房,由皇帝的贴身太监为他引路。
孟公公深受皇帝宠幸,自然是要讨好的,于是他便将今日身上带着的所有银子都偷偷塞给了他。
孟公公先是喜笑颜开,接着掂了掂银子的重量,撇了撇嘴,漏出来嫌弃的表情,也没再有刚刚那么热情了。
许言商察觉到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后面默默走着,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听见孟公公和人打招呼,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却又正巧与那人对视。
他的目光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双眸。
对方弯了弯眼睛,对他行礼道:“李大人。”
对于对方能够认出来他这件事他并没有太意外,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无权无势的庶民,却得了皇帝的信任,一开始就得了一个中等的官职,最近朝中都在猜测他的身份。
他于是也回了一个礼,对方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他笑笑就走开了,颇有些让人莫名其妙。
他下意识回头看去,却正巧对上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睛,虽然他的眼中带着笑意,却看的他有些不自在,他加快脚步,快速向御书房走去。
到了地方,孟公公先行入内去通报,留他一人在门在候着。
殿内许久也未传出动静,这让他不由得有些忐忑。
终于,御书房中悠悠传出声音,这并不是孟公公的声音,这声音不辨喜恕,只是一句简单冷漠的“进来”,便让他心生不安起来。
他低着头进去,跪下道:“微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
皇帝接着就只是和他简单的聊了一些朝堂上的问题,又问了他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便放了他走。
他实在有些想不通皇帝的用意,只是想着快些出宫去。
一路上,他心中回想着今日皇帝说过的话和神态,想从中揣测皇帝对于他以及齐王的态度。
但皇帝的心思实在多变,他也难以揣测,他仿佛只是想眼熟一下这位新官员,仅此而已。
“李大人,巧遇。”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他差点控制不住表情,回头果然是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并且十分厌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