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我要荣耀向我俯首,征服世界或一无所有。
———音乐剧《红与黑》
多年以后,当mhy与wxy坐在一起,面对夜城那醉人的灯火,喝着天山清茶时,他还是会想起他在政府大门前乞讨的那个下午。
那时他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刚从贫民窟的一场暴乱中逃出来,坐上了快速反应部队的俘虏车来到中心区。身上的肮脏破损的衣物也被人抢去,眼中看不到一丝希望。
那时他唯一所想到的就是喝上一口热水。因为夜城濒临海洋,每晚的海风都是湿冷的。他不想被冻死在街上,然后成为44分区的一块土堆或者5区供那些“公子”“小姐”们上解剖课的生物素材。
政府门前是光辉璀璨的,就像贫民窟的那一捧碎金 那让他十五年安身立命的烂尾楼都被炸毁的碎金。
他不理解他做错了什么。他出生在夜城70分区,一个臭名昭著的“黑区”。这里帮派横行,治安混乱,下民们每天靠偷砸抢或者去码头去工地当工人为生。
他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他或许是某个黑帮分子与妓女结合的产物,既不该来也不想来。像他这种浮萍之人在70分区或者整个夜城比比皆是,基本上要么成为垃圾桶里的弃婴然后死掉,要么被善良者送到福利院,博得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但他和他们略有些不一样。他被一个行走江湖的黑帮大哥救了起来,后者在他五岁时就死于帮派火并——站错队的都会被清算。
临死前,他只为这个懵懂的孩子留下了一句话:
“你要爬到1区,爬到“塔”的顶上去!”
——这大概是mhy对他早已模糊不清的童年的最后回忆。
往事如同破损的唱片,在卡顿与悠扬中亦真亦幻。唯有这句话如同唱片末端的一大块划痕,尖利的啸声在他的记忆中历久弥新。
从五岁开始,他就在夜城以70分区为中心的贫民窟乞讨为生,晚上就躲在一处烂尾楼(以他的姿色被拉去当娈童也是意料之中)。十年烟雨飘扬,恐惧败给了绝望,愤怒输给了冷漠。
他对那些上层人充满了仇恨,正是因为他们胡作非为,自私自利才导致了70分区这样的区域之无法无天。贵族官僚们可以喝着葡萄酒,骑着汗血马,拿着鎏金猎枪来贫民窟狩猎——别误会,这里没有野生动物,只有老鼠蟑螂,狩猎的自然是这些下等人——而他们,只能在阴沟中舔舐着那些低劣之物。
可他无力反抗这一切,并且他也被那沁人心脾的权利吸引,渴望着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奢靡生活。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革命者也不是什么奴隶先驱,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野心家,或者说是一头被欲望支配的野兽。就连市长的女儿把他扶起来时,他没有看到那令XJC魂牵梦萦的灼灼双目与美好体态,而只注意到了她那华贵的金丝白裘衣。盘算着如果把她抢了,这套衣服能卖多少钱。
“可怜的大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会乞讨呢”jfx轻轻问道。
“我乞讨了十年了,你们这些贵族们连乞讨者都不容忍吗?”如此想着,他嘴上回答道,“我是从别的地方来的,没有位置去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抢走了。”
“抢劫?你要找反恐机动队报警啊!”jfx关切地问道。
“TMD,那帮半机器人就是抓老子这样的无业游荡分子。”虽然心里还在用着地道的夜城市井话咒骂着,但他还是瑟缩着肩膀,从杂乱无章的头发中露出一对摄人心魄的异瞳眼眸,用微笑与可怜兮兮的语言向她请求。
“我不想被那些人带走,你可以收留我吗?”
直到现在为止,mhy仍然认为,那是他人生中最危险的时刻,也是他赌徒生涯的开端。自己的命运是就此了结还是绝地翻盘,全在那个女孩一念之间。
幸运的是,他赌对了。从那时开始,他就走上了他一路豪赌的人生。北区的政客总是评价他:迟早有一天他会把自己赌进坟墓。但他坚信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受天命而注定统治的——他从未赌输过。
第二天,1区的户口登记处来了一位特别的男孩,穿着寒酸但是举止彬彬有礼,给登记员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便在那张市政厅的一封匿名介绍信上签了字。从此,1区多了一名从第三分区而来,区因父母亡故而流浪的男孩子。
那时他还年轻,觉得一切都大有可为,觉得前途辉煌。殊不知命运所为一个人打开的门,通向的不过是又一处密室。
总之,他是一个1区的普通公民了,就算无缘无助,他凭借高福利与社会保障也能过上曾经不敢奢望的人生。但他拥有着人类所共有的劣根性,欲望是就像煤矿,不燃则已,一燃不熄。
他迅速通读了他能得到一切社会科学书籍,在短短三年里精通了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历史等学科,刚开始学习费尔法的社交礼仪,学会附庸风雅的一套习惯,走向了那浮沉宦海。
他很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他是从底下爬出来的,那些官老爷们不知道也不想了解的想法,他最清楚。
所以他必须做有高露面度的宣传角色,时刻展现出拥有高话题度和让人信赖的形象。让自己多得民心,才能在政府中立于不败之地。
他还知道依靠体制内的力量不可能摧毁现有体制,他必须依靠一股强大的外力来帮助他向上爬。
外则笼络人心,内则结党资本,是欲谋至尊之位而为之也。
他从不相信任何人,从贫民窟里跑出来的他知道把后背交给别人就是死亡。所以他做事时始终两手准备,八面玲珑,让人从来摸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让下面的人不敢有违逆的想法。
他常说,“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虽然他从来没把忠诚作为自己计划的必要条件。
他只相信利益,唾手可得的利益,遥不可及的利益,食之无味的利益,长远谋划的利益。他要始终安排着各方牵动,丝线便是这些利益。
他不知道自己的欲望有没有满足的那一天,但他依旧在追逐着,就像十五岁时他为了一口热水便胆敢跑出集中营一样,今天的他仍然为了一壶茶甚至不惜屠灭一个村落。
人类探索星空,起源于一只猿人的仰望。那帝王之心,又是何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