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是在一年的冬天。
东北连着下了几日的雪。湖面都被冻上,湖边的树挂着冰锥,像是裹了冰糖一般。
那是我7岁的生辰宴,每逢寒冬腊月,府上总是会张灯结彩那么一天。
这次也不例外,父亲客请了许多各界的友人。因此,孩子们也是多的。
但我总是默默坐在主位上,对于大人们的祝福客气回答,对于孩童们的邀请无声拒绝。
他们总是这样。虽然我年纪小,但那些只用看着眼睛就能感觉——到快要溢出来的欲望。对权利的欲望。我认为能前来赴宴的多少是为了能在司令这里拿点好处,博个人情。
真是一群攀龙附凤的官人。
我握着手中的茶盏,隔着瓷器感受茶水的温度。
一抬眼,我便见一对夫妇正与我的父亲说笑。
“陈司令还是那么年轻,哈哈!恭喜恭喜,儿子又添了1岁呀。”在左侧的那妇人抿嘴笑笑。她长相很温婉,说着一口湘南软语,是典型的江南美人。
“哎!哪里,你们也莫要这么称呼我。同学之间哪来如此生分。”父亲打着哈哈,笑容愈发和善,“梁朝,听说你与阿芷在衡阳开了个书馆?”
“是。”回答的那名男子带着金边眼镜,生的一副书生气的脸,虽不如父亲的锐利,但却是个弱官人的面相,很漂亮“生意还算不错,打算等世安长大以后就传给他,我们两口子就去长沙养老!”
“那世安以后可享福喽!”
那对夫妇我曾听父亲提起过,少时与父亲乃是同窗,感情甚好,所以若是提起名字,我还是识得的,只不过……世安是谁?
今日梁夫人披了件白色云纹的披肩,就在披肩后,窜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是只小团子,四五岁的年纪,一身月白色的竹纹唐装显得娇小可爱。
小团子似是注意到我的视线,目光从梁夫人身上转向我,圆圆大大的眼睛中闪出一瞬亮光,随后扬起甜甜的笑,扯了扯女人的衣角。
梁夫人转头蹲下身与小团子的视线齐平,为他理了理衣领,温声道“怎么了?安安。”
小团子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指向我,奶奶的对梁夫人说“娘亲安安想和哥哥玩儿。”
父亲也闻声过来“世安想和晏筝哥哥玩儿?”
“嗯!哥哥好看!”小孩子对事物的评价总是那么直白,大人们嬉笑了几声,我也有些隐隐的期待起来。
应了父母的首肯,他哒哒哒的朝我跑来,白白净净的站在我身边。
“哥哥,我可以和你玩吗?”小团子很有礼貌,可见梁夫妇教的很好。
不知为何,一见到他我就鬼使神差的抬起手,然后——捏住小团子脸上的肉肉。
手感很好,软软弹弹,又带着一点温热。
当我意识到我无理行为的时候,我原以为他会像其他孩子那样哭闹。
可在我想收回手的那一刻,却被一只小手拦住。
“哥哥喜欢安安的脸脸吗?可以摸哦,不会痛哒!”小团子笑着将我的手再次牵上,手掌像猫儿一样轻的力道,更多的是我情不自禁。
这次的生日过得很快,日暮黄昏,宾客已将近走完,不一会儿府中只剩下我们两家人。
“哥哥安安要走了!”小团子挥手与我道别,随后被自己娘亲牵着走远。父亲也曾试图挽留,可梁先生说快赶不上开业了,便决定今晚就走。
我隐约听见梁夫人问小团子“安安很喜欢晏筝哥哥吗?”
“喜欢!”
一时间耳朵有些热意,连腊月的风都吹散不去。我想着下次见面的时候,要多带些他爱吃的。
“父亲,世安妹妹什么时候才会再来?”我向身边的父亲询问。
“妹妹?你小子糊涂了吧?人家是男孩子。”
那一日我回房思考了一宿,最后还是想,就算是弟弟也想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