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州揽月湖容纳百川之水于一潭,汇聚四海仙缘,其中珍石金玉灵气纯净肥饶,恩泽天赐。
入夜,湖畔碧树苍山对影成双,湖光秀美,其上一轮冷月自清波之间明灭。湖中央停有一艘破旧的木头船。
船楼里,灰布之帘卷起的窗下流过皎白月色,紫衣人举盏对月,神情隐在晦暗里看不分明,口中喃喃地道:“二十年了,林承欢,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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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破晓之际,平安州一处山洞里,有风携水音贯通而过,洞口一灰衣之人缓缓睁开眼。
这人正是昨日落水的江陆。江陆并非水性甚差,且那河水尚浅亦不至于令人溺死。然而当日落水他只觉周身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古怪气息,人在水中仿佛被抽魂夺魄,五感混沌愈烈,眼前不消半刻陷入昏黑一片。
此时江陆又一醒便已是清晨,晨曦之光从头上方偌大的灰岩壁旁斜照而来,穿透岩石边缘高悬将坠的澄澈露水,有些刺目,而江陆正躺在这宽阔的不知何处的山洞口。
他轻轻抬手欲遮一遮光,就见眼前这是只骨俊形瘦白皙如雪的手,动作之中衣袖滑落,袖下露出一段清瘦之腕,肖似冷月一盘。而那滑下的俨然是一片淡灰衣袂,观之翩然如绸如水。
顿时,心下巨浪滚滚,愕然之余江陆脑海里方冒出一个荒谬念头:完了,这具身体不是他自己的。
这身体之主俨然是位修仙者,而且似乎灵力颇深,此刻江陆后知后觉他的耳目比先前清朗不少。
如此岂非莫名其妙夺人舍了?
仙门借舍夺舍这等事虽有悖道义,但诸如此类的故事或真或假也屡闻不鲜,并非稀奇。江陆就曾在百无聊赖之际跑遍整个北域,从沿途茶楼酒肆里听过九个说书先生口中的十个传本,其上所言,此通常需以巫术之法画阵作媒,再添生人灵识骨血为祭,血入灵阵,天地相通,借天之道,置换阴阳,彼时一人之魂方可借一人之身重返世间。
然而事实便不见得如此了,毕竟数十年数百年也没人亲眼所见这种阵。
更莫提江陆阴错阳差借了鬼身,只恐此段传奇撰入民间话本都是个招人唾骂的不知所云之编。
此番骇人之事既已发生,倒头一梦周公似乎没什么作用,且不论仰仙城的水是怎样通往此处的,当务之急还是探清“此地何处,此人何人”为妙。
只闻临近溪声泠泠,江陆顿然欣喜,起身欲出山洞,却见腰侧原本佩剑之处空无,三两步外一块平整洁净的岩石之上置有一柄长剑。
此剑剑柄通体乌黑,鲜红雕纹自下而上缭绕剑身,于顶端结成一莲状,莲花瓣形似败落,随风摇曳,干枯下垂之姿遇如此丹红之色仿佛饮过血,诡怪之甚,剑尾则佩有一抹红穗。
窥其貌也但令人油然叹之:不吉利、不吉利。
须臾,江陆犹豫再三将这剑别入衣上。
洞外远山延绵,景致明丽,气息清凉,鸟语花香。迎面便有碧溪潺潺,溪水流经此方平陆,从一山后而发源,至远方视野穷尽处,不见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