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帮人真有才,什么都能磕。”牧四诚无奈地摇摇头。
“公司已经公关过了,没有用。”酒十说到这个话题时,尽力地表现出自然的样子:“如果你介意的话…”
“我不介意。”牧四诚没有注意到酒十的不自然,他瘫在沙发上,随手指了指许苑:“你没来之前啊,队长和宋契珂的cp那才叫一个厉害,他俩对视一眼都能磕上三天。我习惯了。”
“你习惯什么?”宋契珂没忍住吐槽。
“他的意思是,他习惯我们俩被嗯,组cp。”许苑解释。
“不公平!怎么没有人磕我的cp!”乐昭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你还是个未成年。”牧四诚一字一顿地说:“违,法。”
“那等我长大了,我也要组cp,嗯……酒十!你跟我组好不好?”乐昭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哥哥,他莫名地感觉这个哥哥似乎能治得住牧四诚。
“我?”酒十刚刚反应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被牧四诚挡住了。
牧四诚一只手拦在了乐昭和酒十的中间,颇有领地意识地说:“他是我的cp,凭什么跟你组?小孩一边玩去,别总惦记哥的。”
酒十在心里面默默地提醒自己:他是直男,他是直男,这些话都是开玩笑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这样的话。
“你走什么神呢?”牧四诚有些好笑地看着酒十,忍不住吐槽:“嘴巴还一动一动的,珠心算啊?”
“你作为一个,一个直男。”酒十忍不住问:“所以才能把这些话说得这么自然吗?”
“啊。”牧四诚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他说话之前基本上是不怎么在脑子过的,所以他的下一句话直接让酒十愣住。
“那你是直男吗?”
不是,谁好人突然问人家这个问题啊?这是随口能问出来的问题吗!
“不…”酒十推了推牧四诚,这个人总是无意间离自己很近。
“不知道。”酒十坐得远了一些。
“不知道?”牧四诚心里立刻有了答案:“也对,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喜欢谁的样子,不知道也正常。”
牧四诚,你这个…算了。酒十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所以一会儿的庆功宴,我们一会儿怎么过去。”
“公司包了车,马上到楼下了。”许苑在这方面可以把队友照顾得井井有条:“大家歇一会儿,饿了可以吃点面包,一会儿不要喝太多酒。”
“好的,妈妈——”乐昭做了一个乖巧的表情。
“那你叫我一声爸爸。”宋契珂接道。
“那你叫我声爷爷?”牧四诚笑着接茬。
“不要!不要不要!”乐昭龇了龇牙。
“牧四诚你找死啊?”宋契珂冷冷地说。
许苑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队长的反复叮嘱“多吃菜,少喝酒”“注意形象,不要让媒体拍到丑照”“小心不要把汤撒在身上,白色的衣服要戴围裙”下,队员们一个不落地,把这些错误全都犯了一遍。
这个团呢,简单来说就是,没了许苑就得散!全队上下没一个靠谱的,不过新来的酒十,倒是相对于其他三个稍微靠谱一些,至少他没有把自己灌醉。
几个人在外面还能装一装,等他们坐着保姆车回到公司的时候原形毕露。
宋契珂看着醉得最轻,实际上是一种平静的疯,到了客厅就一直抱着许苑不撒手,像是一只护食的小狗,谁来拉都不好使,最后只能在协调下被许苑带回房间。
酒十有点后悔自己是清醒的那个了,因为留给他的这两个人!全都醉了!
乐昭抱着柱子嗷嗷哭,刚开始还很正常,说自己想家了,想爸爸妈妈。后面非得坚称自己是一朵蒲公英,一边甩头发一边要播散自己的头发们,满客厅地打滚。最后酒十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告诉乐昭:你其实是一块石头。
于是小朋友就真的相信了,单纯好骗的乐昭蹲在了沙发的一个角落,安安静静地把自己当作一枚雨花石。
牧四诚就没那么好忽悠了,一开始唱了几段rap,停了下来之后,就开始进行一些奇怪的走位。其实就是喝醉了站不稳,还非得走直线。最终,酒十抱着,才把人安抚下来。
“要回房间吗?我送你回去?”酒十模仿着许苑,最靠谱的人不在,只能模仿最靠谱的人了。
不然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不去。”牧四诚这时候倒像个小孩子一样,颇有些撒娇的意味,但是语气还是横横的:“房间好黑。”
“牧神怕黑啊。”酒十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怕。”牧四诚乖巧地回答:“但是也不喜欢。”
“不回房间,只能在客厅了。”酒十也没有强行要把人拖回房间:“那你也在这里当一枚雨花石吧。”
“什么?”牧四诚有点听不清,搂着酒十的肩膀就凑了过去,整个人都靠在了酒十身上。一米八几的人,这么大一只靠在酒十身上,真的很难支撑。
“别再往我身上靠了。”酒十说话都有点费劲了:“不然一会儿我俩都得睡地板,我可没劲拖你。”
牧四诚就像是听懂了似的,靠在酒十身上的力量的确放轻了不少,他含含糊糊地说:“睡觉。”
“那回房间?”酒十问。
“嗯。”牧四诚点了点头。
还挺乖的嘛。酒十忍不住心想:牧四诚喝完酒之后不会发酒疯,加一分。
回到房间后,酒十终于累瘫了,把牧四诚放到床上后,自己也躺了下去,努力呼吸着,让自己缓过劲来。
牧四诚就安安静静地那么侧着身子躺着,酒十一转头就看到了他的侧脸。鼻梁高挺,皮肤很白,因为酒精而浮上了一层红晕,耳朵尖也是红的。他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很安静,牧四诚的五官并不柔和,平时有一种邪性的攻击力。睡着的时候攻击性会小一点,少年感很强。
只有在这种时候,酒十确认对方不会突然醒过来,才会如此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盯着看。他无比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和平时不一样,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避,直白又热烈。
而这种直白和热烈只敢在牧四诚闭着眼睛的时候。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牧四诚就是那个秘而不宣的心事。
酒十很珍惜能这样单方面看着他的机会,因为他知道,一旦牧四诚睁开眼睛,他一定会下意识地闪躲,一定不敢直视。所有汹涌的爱意都会被一扇窗封死在小小的房间内,他害怕睁开眼睛,害怕从眼睛那里透出一点光。
“为什么…”牧四诚的嘴巴突然动了动,吓得酒十赶紧离开视线。
“为什么要…背…叛”牧四诚似乎是在梦呓。
酒十发现牧四诚汽修根本就没有醒,才敢小心翼翼地靠近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要…”牧四诚说话断断续续的,他皱着眉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终于把这句话说完了:“为什么要背叛我,背叛…Twilight…”
酒十听清楚了。
牧四诚说的是那个人,之前因为吸毒被抓,导致Twilight整个团沉寂了半年的罪魁祸首。牧四诚没有再提过这件事,好像他已经把这件事情忘了,就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可是今天,Twilight再次出道,演唱会迎来了盛大的落幕。牧四诚在属于Twilight在庆功宴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在舞台上听着欢呼和掌声,在庆功宴庆祝Twilight浴火重生时,他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秦不明,想起了秦不明的背叛。牧四诚说过,他护短,是一个团的,以后就是家人了。我对于这样的一个人,背叛意味着什么呢?
酒十轻轻地把手放在牧四诚的头发上,然后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揉了揉,声音很轻的回答:“过去了,不会再有人背叛你,牧四诚。”
“嗯…”牧四诚这一句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在回应,但是被安抚之后,他明显安分了很多。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眉头也慢慢地舒展开了。
酒十发现,牧四诚这样看起来一点就炸的人,像是一个不定时炸弹。可是只要轻轻地安抚一下,就能立刻顺毛。他并没有多倔强,尤其是在他认为是自己人的人面前,他会展示自己的脆弱,也会因此变得更顽强。
“为什么…不…”牧四诚又开始说话,只是这次的表情没有那么浓的情绪,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有点疑惑。
“为什么,不亲近我。”牧四诚这句话吐字清晰。
“谁不亲近你?”酒十被他说得有些愣住了,虽然这句话怎么看都像是说自己,但这也是他内心很深的执念吗?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说出来?
“酒…酒十…”牧四诚迷迷糊糊地喊了个名字。
还真是我。酒十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本着“牧四诚其实很好哄”这个观念,酒十开口:“我没有不亲近你。”
“而且你想让我怎么亲近你呢?”酒十说出来自己都有点想笑。
“躲着我…好几次…”牧四诚喃喃着说。
“对呀。”酒十就笃定了对方肯定听不见,开始信口说:“那你老是贴着我干嘛?谁知道你想做什么,当然要躲得远一点喽。不是直男吗,直男还那么黏人,gay里给gay的。”
说完就像是不解气,酒十又轻轻地打了一下牧四诚,恶狠狠地威胁说:“如果你下次再这样黏着我,我就,这样打你。”
牧四诚彻底没了反应,看来已经是进入了深度睡眠。
酒十松了口气,他站起来在房间里稍微活动了一下,牧四诚说得没错,他的房间可真够黑的。
酒十走到窗帘前,把遮光的帘子稍微拉开了一点,让外面的月光能够进来,又把纱帐给拉上。
“这样房间里应该不会太黑了吧,牧四诚。”酒十对着牧四诚笑了一下,他很少笑,平时没有表情的时候,大家会以为他有些不高兴。其实他在看到牧四诚的时候,很容易就想笑,但是通常会克制住。
只有今天,因为醉酒而迷迷糊糊沉睡的牧四诚,封闭的房间里夜幕降临,在这小小的安全感里,密不透风的漆黑中,酒十才敢偷偷地将心思袒露出来,但也只是掀开了一个小角。
“晚安。”酒十垂了垂眼眸,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就在门锁咔嚓的一瞬间,牧四诚从床上缓缓地坐了起来,他的眼神清明,显然刚才他没有睡着。一开始他的确有些醉意,所以醉酒也并不是装出来的。只是后来他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神志差不多就恢复了。当牧四诚恢复神志的一瞬间,发现酒十居然在跟他说话。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开始了一场以醉酒为名义的问答。
他其实很好奇,为什么酒十会一直躲着他,有好几次还特别明显,好像他身上有刺似的。
这次他听到了酒十的回答,酒十说:直男不喜欢男人接触。再这样接触就打他。
所以…酒十原来,是恐同吗?
牧四诚咋舌,做男团的可不能恐同啊,被公司拉出来卖腐是经常的事。牧四诚想了想:酒十恐同,如果让他跟其他三个人卖腐,他还得习惯一阵子,估计是一种折磨。但是自己老往他身上凑,已经被折磨过了,所以要不然干脆折磨到底,让酒十从此以后只和自己卖腐。
这样既不用担心酒十被反复折磨,还能顺利满足公司的卖腐需求。
两全其美啊。
“牧四诚,你就是个天才。”牧四诚这样肯定自己道。
他抬起手,摸了摸刚才酒十揉过的发丝。按理说换做任何一个男人这样摸他的头,他早就跳起来打那个人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酒十这样摸他的头的时候,明明是清醒的状态,可他没有一点抗拒的感觉。
反而觉得很舒服,很安心。
那片被摸过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同,牧四诚盯着窗帘发呆,为什么窗帘被拉开了一个缝隙?是因为无意间说了自己怕黑吗?
酒十平时看着很冷淡,尤其是对自己态度更为冷淡一些。
但似乎又不是这样的,安抚地摸摸头,留下一个缝隙的窗帘,轻柔的晚安。
这一切好像都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
酒十的房间在楼上,正好楼下对应着牧四诚的房间。今天晚上他有点睡不着,于是拿着歌词本在阳台上轻哼着作曲。
明天是休息日,酒十有在休息日前熬夜的习惯。
“还差最后一段旋律。”酒十哼了几个调子感觉都不太对。
这是一个间奏,没有词,只有纯音乐。
外面有人哼歌?牧四诚听到阳台好像发出了轻微的声响,他的听觉比较灵敏,走到阳台后,发现是楼上传来的。
抬头仰望,看看酒十正趴在阳台的扶手上,一只手拿着笔,一只手拿着稿纸,借着月光写写画画,嘴巴里还哼着歌。
很好听的曲调,很适合夏天的夜晚。
“还是不对…”酒十又划掉了一个曲子。
好久没写过小情歌了,怎么样才能表达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呢?
“怎么不哼了,很好听啊。”牧四诚忍不住冲着楼上说了一句。
一瞬间,酒十趴在阳台往下看,阳台被藤蔓缠绕,开出了许多蔷薇花,透过蔷薇花丛,酒十正好和牧四诚对视。
一瞬间,心脏剧烈跳动,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听起来乱得毫无章法。
在这样的夏夜里,心跳和呼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酒十第一光明正大地与牧四诚对视,这场对视就持续了十几秒。
牧四诚先移开了目光,他忽然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对于这样不正常的状态,牧四诚脸上短暂地出现了一阵迷茫。等他平复下来那种不正常的情绪,再抬头看过去时,酒十好像在低头写着什么东西。
酒十抿了抿嘴唇,然后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一笔一画地标注着旋律:
在那个夏天的夜晚,我采样了对牧四诚的一段心跳,作为这首歌的间奏。那是一段在我的世界中无比激烈昂扬,而在这个世界上又显得微弱的——我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