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我常常想是什么杀死了十七岁的我和你,是时间吗,我希望是,因为无论怎样,我都不希望我们俩的感情不过如此。”
1.“留给我的那张闪卡,实际上也是你最喜欢的角色吧。”
学生时代大多是无聊的,无非是上课,下课,考试,如此循环往复。似乎有标准的游戏模式,然后直到打通关的那一天,宣告青春结束。大家都在这标准模式里,坐在方方正正的教室,做着一样的事。酒十就坐在窗边,圆珠笔画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恰好是夏日,他坐在窗边,空调外机的轰轰声盖过了蝉鸣。
在夏日里有无数个这样的下午,3楼的风景和以往比较没有什么区别,纵然如此,酒十在百无聊赖中,还是把头扭向窗边,向远处眺望。忽然,一个少年进入他的视野。
啧,酒十的表情动了动,似乎是往上抬了抬眉。
那个少年,戴着巨大的头饰耳机,耳机上有一只毛茸茸的猴子形象,即便离得很远,但依然能看到他有着清晰的五官线条,眉眼锋利,匀称健壮的身体,他将双手放在栏杆上,接着胳膊稍稍一用力就从栏杆上直接翻了过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往仔细了看,他的嘴里好像还叼着什么东西,翻过栏杆以后,他把那东西拿在了手上,大摇大摆的往教学楼里走。
酒十嘴角似乎往上扬了扬,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什么,他把视线重新移回讲台。直到下课铃响了三声,酒十才收拾好东西往教室外面走。他向来不喜欢凑热闹,喜欢游离在人群之外,像这种人潮拥挤的时候,他总会等到最后再走。下课时学生总是特别积极,没等多久,楼道里就清清静静的,酒十顺着楼梯往下走,楼梯转角处原来中年男人的声响,每个楼道似乎都有扩音效果,所以格外震耳欲聋。
“第几次了,我问你是第几次了?最后一节课就算不是主课,那考试也是要算分的…”
后面他懒得听了。
陈腔滥调,左不过是那几句话,酒十自动屏蔽了后面的话。
“老师,我去医院了,我体育课受了伤。”
少年的声音重新引起酒十的注意。
“病例呢?”对付这样的老油条,老师说什么也不信。
“啊?没让写病历啊。”
逃课的学生和古板的老师之间的经典对话。
“我受伤的事大家都看着了,我同学能帮我作证——诶?”就在这时候,酒十恰好闯进牧四诚的视野。
“就是他。”牧四诚一把把酒十拉到身边,用胳膊撞了撞他:“他和我一个班的。”
教导主任用狐疑的眼神看了看酒十,酒十神色坦然,似乎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更有可信度。他侧头看了看牧四诚,但他正一脸得意的像即将宣告胜利似的。
“不认识。”酒十出乎少年意料的说,做完往外站了站:“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不认识?”少年一把拉住酒十,压低了声音道:“不能见死不救啊你…”。
“上午为什么不等我。”酒十轻声问。
“我那是…我…”少年咬牙切齿,反驳不出来一句。
“活该。”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从酒十的嘴巴里吐出来,尾调还带着些笑意,说完他直接向前迈步,没再管身后的人。
只是偶尔还能听到背后传来几句辩驳和吵嚷。
刚走出校门,酒十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太不够意思了你,”牧四诚一边气喘吁吁的追上,一边往酒十身边凑。
“不客气啊。”酒十随随便便就把他给敷衍了。
“服了,给你这个。”牧四诚把两袋零食包装的东西塞在了酒十的手里。
这两包薯片倒是没什么好吃的,只是里面的食玩卡片,是两个人共同喜欢的游戏的角色。本来以为下课再去买,一定被抢光了,以这种方式拿到还真是…意料之外。
酒十垂眸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两包薯片,拿起来在手里扬了扬:“什么意思?”。
“赔礼道歉,我上午睡过了,不是故意没找你。”牧四诚观察着酒十的表情,开玩笑的用肩膀撞了撞他:“愧疚了?给哥表演个下跪,立马原谅你。”
小酒不置可否,那一瞬间确实是有那么一丁点愧疚,不过在刚才牧四诚说完话以后,这种愧疚立刻就荡然无存了。他撕开其中一包把里面的卡片拿出来,上面印着一张边缘人物的图像,这种卡几乎就是用来充数的,没什么价值。
“你运气不怎么样啊,大好人。”酒十冲他笑了笑,把那张卡放在牧四诚面前晃了晃:“为了这张卡被老赵训,太不值了。”
“我是为了这张卡吗?”牧四诚语气随意,眼神却无比认真的看着酒十,语气颇有些试探的味道。
按理说这种视线酒十通常是对不上的,虽然两个人身高没有差特别多,那酒十身体不太好,身体经常性不舒服,所以习惯性低头,可这次偏偏巧合,木木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酒十正抬头看着他。两个人的视线不仅对上了,两个人还对视了两秒。
这两秒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这话说的,暧昧的有些太直白了,两包是给谁买的现在再清楚不过,不是为了这张卡,那么就只能是为了…
酒十的手指收紧了几分,心跳快的有些不正常,他低着头,头发的阴影下藏住了脸上的红晕,比起害羞更多的是紧张,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像是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层朦胧的纸,一个人伸出手去碰那张纸,另一个人恰好也有这样的想法,当两个人的手触碰到一块时,他们才发现这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层雾。
酒十低头不语,默默撕开了另一包薯片,从里面取出了一张SSR的闪卡。看到卡面后,他直接就塞给了牧四诚。
“谢礼。”
“这么大方。”牧四诚接过卡片,似乎还有些不习惯。
“我记得这是你最喜欢的人物。”酒十把薯片袋子的封口处认认真真的折了折。
“嗯。”牧四诚接过卡片,刚才他的那句话没有得到回应,但好像又得到回应了。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个人正值青春年少,懵懵懂懂,不知道此刻无意识注意对方的情绪,能被称作什么,只是偶尔肩膀摩擦着肩膀,两个人都有意识的注意着肩膀触碰的次数,但是没有一个人伸手顺便搭上对方,也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得更远些。
牧四诚住的地方距离学校更近一些,他站在小区门口,没打算立刻上去。
“怎么了?”酒十把玩着手里的那张R卡。
“周末有空吗?”趁着酒十回答之前,牧四诚直接说:“来我家写作业吧,然后一起追个番。”
牧四诚觉得如果单单问前面那句,酒十大概率会拒绝,虽然表面看着柔和,但酒十绝不属于好说话的那一类。实际上他完全可以试试不说后半句。也许牧四诚会惊讶的发现,酒十对他的态度跟对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不敢试。
至少目前不敢。
“行。”酒十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牧四诚捏着手里的那张闪卡,揣进了上衣的口袋。
2.“或许我们之间,从这个周末开始,就选择了与对方相反的路。”
周末。
“牧四诚,你穿件衣服吧。”酒十没有想到自己一打开门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虽然两个人关系一直都比较亲密,但如此坦诚相见,准确的说是牧四诚如此坦诚,这倒是第一次。
他按照约定在早上8点的时候,准时来到牧四诚的家里找他写作业,按了门铃没人开门。还好,酒十一直都有牧四诚家里的钥匙,就直接用钥匙开了门。
睡得迷迷糊糊的,牧四诚听见似乎有门铃的声音,半梦半醒之间直接从床上爬起来,本来想趴着猫眼看看是谁,结果刚走到门口,这道门就如此戏剧化的,在这种尴尬的时刻推开了。
“我…我我去!!”牧四诚在睁开眼睛看见酒十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突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正保持着裸睡的最原始姿态站在门口,用来遮羞的只有下半身的一条短裤,因为男性的特殊生理结构,在早上尤为明显的展现了更尴尬的一幕。
酒十看到这幅场景,已经猜到这个人是刚刚起床了,他把视线默默移开,不知道该进去还是出去。就在这时,牧四诚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忽然很坦然。
“不对呀,你害羞什么?”牧四诚一边说一边伸手去够放在沙发上的上衣。
“这不是害不害羞的问题。”酒十直接走进来,把离自己比较近的那件上衣递过去。
“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现在的这个形象,很震撼。”酒十想了想,找了一个比较中肯的形容词。
“因为是周六,就没定闹钟,谁知道你会这么早过来…”牧四诚把上衣穿好,打了个哈欠往里走:“吃早饭了吗,一会儿要不要跟我一起吃?”
“没有。”酒十想了想,补充一句:“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身体这么差,还不好好注意。”牧四诚倒是没有说教他,只是顺口提了一嘴,接着就行,动力很强的,从冰箱里面取出来面包片,鸡蛋和番茄。
“吃三明治行吗?”
“可以。”酒十把书和笔记本在茶几上放好,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刚才那一幕的震撼,有点挥之不去,酒十觉得可能自己往后会无数次想起这个画面。但这实在是不能称得上是很唯美的画面,酒十第一次为自己身不由己的的想象力而感到困扰。
“头晕吗,低血糖了?”牧四诚拿着三明治出来的时候,看着酒十的样子,有些担心,酒十身体不好,他一直都是知道的,虽然他平时看着不像多细心的人,实际上很会照顾人。尤其是对于酒十,他有的时候觉得酒十就像个瓷娃娃似的,得捧着哄着,就算一不小心碎了一地,都是扎手的那种。但他的确又像个易碎品,很漂亮的那种,让人有很强的保护欲,有时候牧四诚甚至觉得这种保护欲有些不正常,大家超越了正常友谊该有的范围,可如果说是恋人…他们之间似乎好像,也没到这份上。
“没有。”这句话接的坚决果断,无比迅速,心虚的太明显了。
牧四诚似乎立刻察觉到对方在想什么,把三明治递过去的时候,故意低头观察酒十的表情说:“有什么感想?跟我说说?”
“练得不错。”牧四诚越是想看酒十害羞的样子,酒十就越不会如他所愿,他偏要坦诚大方。
牧四诚自知没趣,也不继续把这个话题往下说了,毕竟就算是说赢了,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牧四诚转移了话题道:“好吃吗?”
酒十咬了一口,味道意外的不错:“嗯,好吃,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也就会做三明治这种了。”牧四诚想了想认认真真地补充道:“还有番茄炒蛋。”
“……”
“怎么了,看你这个表情有点…”牧四诚捏了捏酒十的脸:“对,就这个表情。”
“怎么了。”酒十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人。
“很难形容,我总觉得你在心里吐槽我。”牧四诚如是道。
“说明我很有礼貌,没有说出来。”酒十说。
“诶你…”牧四诚还没说完,就看见酒十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笑,那是一个非常明媚的笑,这样的笑容很少在酒十的脸上看到。牧四诚一时间有些看呆了,他的视线就那样牢牢的粘在酒十的脸上,嘴巴微微张着,脑子里面忽然一片空白,完全忘记刚才想要说什么。
酒十倒是没有察觉到,甚至颇有些奇怪的看着牧四诚:“你在看什么?”
“啊。”牧四诚回过神:“你说什么?”
酒十忽然意识到刚才牧四诚在看什么了,他伸出手握住牧四诚的手,然后把三明治往牧四诚的嘴里送:“快点吃饭,吃完以后去做题,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下次应该考第一名。”
牧四诚被强行塞了一口三明治,声音含糊不清的说:“我是很聪明,但是突然第一名也太夸张了…感觉老赵会被我吓死。”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感觉一切如常。实际上牧四诚刚刚被酒十握过的手指那一块正火撩撩的发痒,有一种触电的酥麻感从末梢神经传了上来。好像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这个人只要稍稍的做出一点点亲密的举动,就能牵动自己的整个心绪。他也许早就该意识到自己很喜欢酒十,甚至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喜欢。喜欢到心理强行忽略,生理也会不由自主的发出条件反射。喜欢到对方的一个无意识行为,也能勾起自己的万般思绪。
喜欢倒觉得自己有点可耻。
那个时候两个人相处的片段,时常让牧四诚觉得,这样的两个人一定是要在一起的,至少是要以彼此为信念活下去的,轰轰烈烈的感情,不然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如果连这样平淡又戏剧,热烈而含蓄的感情,不能得到一个善终的话,那到底要怎样去爱,才能拥有一个完满的结局呢。
“帮我检查一下正确率。”牧四诚把刚写完的试卷推给了酒十。
“恭喜你,牧四诚,第一题就错了。”酒十把试卷退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牧四诚很喜欢听酒十叫他的全名,好像比较小名更亲切一些,从进门到现在,酒十叫了两次他的全名,每一次都叫得他心里痒痒的。
“哦。”牧四诚有些心不在焉,明显到已经被酒十发现了。
“你今天怎么了?”酒十问:“你这个正确率太不正常了,就快要高考了,你…”
“你打算去哪个学校。”牧四诚忽然问。
酒十没有立刻回答,不是因为不清楚,而是因为太清楚自己会去哪个学校,会留在哪里。而同时他也清楚的知道,牧四诚绝对不会留在这个城市。这个问题要让他怎么回答呢?
看起来没什么可纠结的。
这酒十在逃避这个问题,他不想面对回答这个问题之后的漫长沉默,不想对方为自己让步,同时他也不想自己争取什么,至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争取不到什么。学生时代,老师通常会教我们一个道理,就是当你不会做这道题的时候,就先把这道题放在这里,先做会做的题。
酒十暂时想把这道题放在这里。
在酒十的沉默里,牧四诚接着说话了。
“我,应该会去Z大。”牧四诚用手蹭了蹭鼻子:“你会去吗,如果你想去的话,你的成绩应该很轻松吧,我就还得再努力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牧四诚的心脏现在跳的特别快,仿佛他不是在和酒十谈未来的规划,仿佛他是在和酒十表白似的。他原本考虑的学校不是Z大,而是更加稳妥的S大,也是妥妥的名校,比Z大排名稍微低了一点,他只是猜测着酒十的选项,等待着一个不谋而合。
然而事与愿违,牧四诚没有等来那个不谋而合。酒十轻轻放下笔,垂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草稿纸,最后好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我打算留在本地。”
“留在本地?”这让牧四诚有些惊讶,毕竟本地最好的学校,还不如Z大的排名。
“嗯。我入学本地的学校可以免学费和住宿。而且能拿到全额奖学金。”酒十平静的说,他又补充了一句:“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虽然说的比较含蓄,但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就算是傻子也该听明白,再往下问就不算礼貌了。对于这种情况,至少在牧四诚的面前,酒十从来没有提过。因此牧四诚有些措不及防,这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
“那我…”他想说,那他也留在本地好了,差一点就说出口了。在很多年后,他回想起今天的这个场景,依然很后悔自己没有说出口这句话。因为如果当初自己说出口了,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但实际上17岁的牧四诚就算是把这句话说出口了,依然不能完全主宰自己的人生,私自做下这么大的决定。
好在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才有了一个遐想,他有了那么一个也许。
这个假设对他来说很重要。
有时候“假设我们在一起了”,比“我们真的在一起了”,要让人幸福的多。
“牧四诚,祝你前程似锦。”酒十冲着他笑了笑。
“…也祝你。”牧四诚回应着。
“会的。”酒十说这句话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他当然不会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一定不会。
3.“那天被火车的鸣笛声盖过的表白,听上去很遗憾。实际上在回忆里,那天的每一次每一句我都听见了,没有火车的鸣笛声,是具体的我爱你。”
今年的天冷的格外的早,明明是初秋,按照以往正值秋天最热的时候,今天的温度却不到十度。牧四诚甚至穿上了大衣,裹着一条格子围巾,这条围巾是当时他和酒十两个人一起逛街买的,酒十觉得这条围巾的配色和牧四诚很搭,只是夏天买围巾这件事情挺无厘头的,不过牧四诚倒是不在意这些,当机立断的就买了,当时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
“你到哪儿了?”牧四诚低头发消息。
“酒十,酒十,酒十。”
“该不会临阵脱逃了吧。”
手机特别提示音响起,酒十回复了信息。
“转身。”
牧四诚一转头果然就看着酒十站在自己的身后,酒十的头发长长了一些,看上去显得整个人更秀气了。他今天也穿了一件黑色大衣,和牧四诚今天穿的意外的很搭。
牧四诚走过去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然后稳稳的套在了酒十的脖子上。
“太夸张了吧。”酒十低头说。
“今天风很大,是化学攻击,不是物理攻击,戴上围巾都不一定管用。”牧四诚认认真真的把围巾系好,然后把酒十的头发从里面慢慢捋出来。
“短信不要钱似的往我手机上发,我还以为你生气了。”酒十冲牧四诚眨了一下眼睛。
“是有点生气,不对,害怕多一点。”牧四诚整理好围巾之后,把手插进了口袋里。他这个人容易给人留下一种桀骜不驯的初印象,像是这辈子都不会说害怕两个字的。实际情况是他的确不爱说这两个字,在酒十有的记忆里,这可能是第一次。
第一次听见牧四诚说他害怕。
酒十顺着问下去:“怕什么?”
“怕你不来了呗。”牧四诚耸了耸肩,故意把语气放的稍微随意一点:“你要是不来了,我也不去了。”
酒十笑了笑:“不来送你,你就不去上学了,你小时候上幼儿园应该是比较难哄的那一种。”
牧四诚干脆顺着他的话,稍微任性的承认了:“是啊,我做事随心所欲,不高兴了就不去了。”
“为什么怕我不来。”酒十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也不再和他开玩笑,其实两个人都能意识到这一次的分别意味着什么。这是最后一面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话,不说要遗憾一辈子吧。
只是那个时候两个人都不懂得,也许遗憾是铭记的一种,是残缺的美,是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于是永远期待在一起。
所以当时的他们,把遗憾当做一种错过,又把错过当做一种不圆满。是小说里的BE,是电影里的烂尾,是音乐揍到高潮的休止符。
“因为…”牧四诚张了张口,他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被汽车尖锐的鸣笛声,撕的七零八碎,刺耳的声音概括了一切,那句话被吞没在了鸣笛里。
“车到了。”牧四诚指了指车厢:“那我就先走了?”
“好。”酒十把手伸出来,冲着他挥了挥:“路上小心,到地方了记得发短信。”
直到牧四诚上了车,酒十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们之间好像还差了点什么。分别时好像差一个拥抱,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抱上他呢?
因为被火车鸣笛声盖住的那一句话,即便酒十不听声音,他都知道牧四诚对他说了什么。那个口型简单的看一眼就能辨认出来,而且就算酒十没有去看牧四诚,他也知道牧四诚会回答他什么。
“我喜欢你。”
“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让你来送我。”
喜欢这个词的意义太多了,亲人,朋友,爱人,甚至是对于可爱的小动物,都能用这个词来概括情感。但这个词在他们之间就只代表了一个意义,就是他们两个都心照不宣的那个。
因此酒十没能做出在临走之前给牧四诚一个拥抱这样的事,在这句表白之后,这个动作有些暧昧,好像是一种信号,代表着接受了某人的表白。
刚刚接受表白就分开这种事情还是太落寞了。
如果让酒十多犹豫一会儿,可能他会抱住牧四诚,然后轻轻拍拍他的背,跟他说路上小心。但火车进站到出站的时间非常短,短到不足以让酒十做完心理建设。他们始终比命运慢一步。
“我当时说的那句话你听见了吗。”牧四诚在手机上敲上了这句话,又删干净了。
他斟酌着该怎么问。
接着就收到了酒十的消息。
“牧四诚,你胆子也不怎么大。”
像是他们之间经常开玩笑的挑衅,这句话说的太自然了,好像他们一起打游戏的时候,说过很多次。但这是唯一一次,牧四诚没有挑衅回去,没有任何反驳。
收到这句话的时候,牧四诚已经知晓了答案。
牧四诚低头把那行已经打好的字,一个个都删掉,回复了一句:“下次一定。”
噗…酒十看着这行字,忍不住笑出来。这是他们唯一一次表明心意,但依旧模棱两可,留有余地。
下次…
下次再见的时候又是何年何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