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不净世内,医师来来往往,一盆一盆清水端进去,又一盆一盆染红后端出来。蓝忘机站已在门口站了一夜,怎么也不肯离去。
还是魏无羡来劝:“蓝湛,蓝宗主伤重,越是这个时候你越得稳住。”
“不好好吃饭怎么行,走吧!就当陪我吃了。”魏无羡拍拍他的肩膀,强行拉走了人。
蓝忘机偏头看向魏无羡,嘴唇紧抿,思索过后还是挣开了他的手,嗓音略微嘶哑,“兄长未醒,我等着。”他知道魏无羡的好意,只是兄长于他而言,是依靠,是后盾,是不可割舍。
说完便要转身离去,魏无羡听明白了,心中暗骂:“还是这样古板话少,亏得他听得明白。”接着脸上扯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来,说道:“伸手!”
蓝忘机不明白,撇他一眼还是依言伸出手来。
掌心传来一抹温热,魏无羡在他掌心放了一张薄饼,“知道你吃素,没有肉,不去吃饭,垫一垫吧。”
说完双手往后一背,扭头就走,整个人吊儿郎当不成正形。
笑话,不走等着听他背家规么?过午不食?在他魏无羡这儿就没有这种说法,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才是人间美事。
世家子弟出门夜猎时会带上这种饼子,明明是普通的干粮,蓝忘机站在门口一口一口往嘴里塞,居然觉得有点甜。
碧水镇里,最近多雨,药材张得不好,菌菇倒是鲜美,她记得蓝曦臣最爱一道鹿菌汤,就留了不少没拿出来卖,再买些蔬果,今日就要跟他一起去姑苏,正好多做些菜,全当乔迁宴了。韩相宜这般想着,脚步越发轻快。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韩相宜以前从不理解为什么,直到现在,她独自坐在桌边,看着亲手做好的饭菜从热气腾腾到微微发冷,白色的雾气盘旋在周围亲吻她的指尖,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消散。他最爱喝的菌汤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油脂,韩相宜起身,不多时,那碗澄黄色的菌汤又热了起来,然后再一次冷却,她没有不耐烦,再次起身。
就这样,汤了凉又热,热了又凉,一夜过去,她等的人没有来。
什么时候会来呢?韩相宜不知道。她理理裙角,动了动坐得麻木的身子。
裙子是蓝曦臣走前下山特意买给她的,广袖长衫,是镇上最好的绣娘做的,她只同他说过一次,他就记住了。
为什么没来呢?再等等吧!
她坐回案机写信,信里是控诉,是嗔怒,密密麻麻,写得久了,她有些晕,想站起身缓缓,却眼前一黑,差点跌倒。
韩相宜赶忙撑住案机,果然,这些时日一天三遍读信,信里反复她提醒按时吃饭,都被养娇气了。要知道,她以前上山采药,下山义诊,不吃饭的时候多了去了。
桌上还剩些饭菜,辛苦做的,未来男主人没回来也不能浪费。
一日又一日,光阴蚀刻,日月流转,已是两月有余,韩相宜等了又等,还是没有人来。
她闭了闭眼睛,伸手摸摸小腹,一滴清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