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娘又出门了?”
“是,姑娘叫婢子在这里守着,说不知何时回来,若少爷来问,便说不必担心她。”
“嗯,我知道了,若她回来,记得告知我一声。”
他回头,目光在种满各色花草的院子里逡巡了一圈,然后迈步离开。
毫无疑问,他再次在云水居碰壁。
最近一段时候,这丫头天天跑出府,一出基本就是一整天,有几次甚至第二日才回来。虽说杨府不拘她的自由,可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前阵子她说想出去转转熟悉一下环境,他便带她四处走走。谁知现在环境是熟悉了,却整日见不到人影了。
是府里的生活太过单调乏味,还是自己陪她逛街,她觉得无趣?
杨一叹无奈,小姑娘的心思真难猜,看来得向王权小师妹讨教一二了。
与此同时,锦罗已换上一身男式道服,正悠然自得地坐在茶馆中品茶。她全然不知那杨府小郎君心中所思所想。
盯了这么长时间,总算让她盯出点门道了。
“诶,这位大哥,我看那两人似乎有些面熟,这几日似乎在这里见过好几次。”她带着几分自来熟的傻气,拉着旁边一位中年道士,满脸费解。
那道士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轻蔑地"嘁"了一声。
“最近刚来吧?我告诉你,小子,”他不屑地朝那边扬了扬下巴,“就那一对兄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一件宝贝,还攀上了一气道盟,整日来我们这些散道的地盘耀武扬威,呸!不要脸!”
见他如此,锦罗忙殷勤地倒了杯茶,轻轻推到他面前,“大哥别气,喝杯茶消消火。小弟我初出茅庐,见识浅薄,看您气度非凡,定是知之甚广。不如,给小弟讲讲?”
那男人对她的奉承颇为受用,眯起眼睛抿了口茶,这才缓缓开口,将他所知道的故事娓娓道来。
原来,那二人姓程,程老大贼眉鼠眼一肚子坏水,程老二道术上强过程老大,原本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寻常道士。
最近才听说,程家兄弟拿着一件宝贝投靠了一气道盟。道盟接纳了他们。或许是有了靠山,他们捉妖的本领也比从前强了些,接二连三往这黑市送了不少好东西,赚得盆满钵满。
“那这一气道盟可真是眼瞎,像大哥这样的人都不收,怎么偏偏收了那两个看起来蠢不拉几的人?”她继续试探。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得了得了,不会拍马屁就别乱拍。一气道盟哪有那么好进?听说他俩送的宝贝价值不菲极其稀有,这才破例的。”
“大哥可知是什么宝贝?”
“不知,反正听说和隐匿于人前的妖族有关,再多也不知道了。”
“大哥,他们这么狂,怎么没惹祸上身?”
男人轻笑一声,“呵呵,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一气道盟给的底气。虽说只是低等道士,却也是挂了名的,谁敢惹?小子,听大哥一句,嘴上骂两句得了,别真招惹他们。”
“多谢大哥提醒,来日有了好东西,小弟定记得大哥的情。”
锦罗抱拳作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别招惹?可以。但,是他们先招惹她的,那就别怪她了。
告别了那男人后,她又在黑市四处闲逛,收集着零星的消息。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悄然流逝,太阳已偏西。
正准备抄小路回杨府,却不曾想撞见了仇人,那程家兄弟正喜滋滋细数着布袋里的银两。看来,这次又赚了不少。
“大哥,咱们是不是发财了?”程老二的声音是藏不住的喜悦。
“嘿嘿嘿……哥早说过,投靠一气道盟,就是走上了康庄大道。”程老大得意洋洋地回应。
冤家路窄,既然遇到了,择日不如撞日,这仇早报晚报,不如现在就报。
她本就是妖,不怕什么一气道盟,别说杨府,单一件羽衣就能屏蔽气息,那些追查的人,只会以为是仇家所为,又有谁会怀疑到她这个看似柔弱的十三四岁少女?
“大哥真聪明,不过,就是可惜了那珠子。”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那雷珠咱们又不会用,卖给一气道盟一个面子,咱才有如今的好日子。再说了,咱们不还有那件法衣吗?”程老大狡黠一笑.
雷珠?锦罗心中一动,暂时按捺住了心思。
“大哥说得对,那件法衣真是神了,连妖怪都察觉不到咱们。”程老二满脸崇拜。
“哼,可惜了那小妮子,要是能抓住她,咱们就能一下子得到两件宝贝,正好能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程老大脸上浮现一丝阴狠的笑。
锦罗心头猛地一颤,脑海中一片空白。
什么……一家三口……雷珠……
她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扶着墙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顺着眼角滑落,那双迷雾般的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怨毒与杀意。
原来……爹也被他们……!
人渣……人渣……!!
……
“阿锦?”
杨一叹轻声呼唤,缓步走到湖边,只见锦罗坐在白石之上,头深深埋进膝盖,一言不发。
他收到下人报信,说云姑娘回府了,到了云水居发现她不在小院,便猜到她来了这里。
月光下,她穿着身宽松的男式道袍,浅白蓬松的长发披散,整个人看起来落魄狼狈的不像样子。
他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柔声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好一会,锦罗抬头看过来,杨一叹一惊,只因她双眼无神,泪水早已流干,眼圈已经红透了。
“发生什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头无力地抵在他的肩头,沉默不语。
杨一叹有些手足无措,整个人僵住,不知该如何是好。最终,他小心翼翼地将手绕到她背后,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