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观里,左正玄的几碗茶都干了,林海焰俩小辈符也画得差不多了,他理了理,对师父说:“至于这么多么,比抄作业都费劲。”
左正玄的苦情故事林海焰是没咋听进去,他只想快点搞完回去睡觉,他眼睛几乎只剩一条缝,巴不得桌上的是白酒,醒瞌睡。
“我说阿泽你是真矫情,这破故事你也听的,我没跟你计较啊,这符你才画了几张。”他狠掐了泽日生一把,嘴里抱怨着。
泽日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去问左正玄:“师伯这是那女鬼告诉你的吧,那个活下来的小徒弟哪去了?话说女鬼是咋知道他们下山后的事?”
左正玄解释道:“清水道长是一代高人,他们师徒下山的事迹传得很广,反倒是和这女鬼的事没听说过。至于那个小道士,圈子里没啥人知道后来的情况。”
林海焰打着哈欠,眯着眼端起茶水,手抖个不停。
“啪!”茶碗被打翻在桌子上,画好的符沾了水。
“尼玛!操!”林海焰一把抓起符纸,不好意思地看向左正玄。
左正玄骂道:“成事不足。算了,一样用。”
他把葫芦里的女鬼放出来,一团黑烟在空中结成人形,是阿洁的模样,八十年没有一点变化,不过三人都不认识而已。
女鬼看着这记忆里模糊的道观,愣在那里,虚幻的眼睛里没有光,表情平淡,不知道在想什么,接近百岁的人却穿着二十岁的皮囊,就是这种矛盾感。
左正玄不是多情的人,将一把符洒在空中,符纸缓慢燃烧起来,他口里念着诀,女鬼的身体不断变淡,无数光点从她身上分离。
林海焰拉着泽日生的胳膊往外走,打着呵欠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忙,没事我们就走了,困死了,下次这种事别叫我。”
林海焰才出道观的门,一声怒喝从高处传来:“给老子住手!!!”
强大的气场将林泽两人推回去,左正玄见情况不对,停了手往院子里走。
一个老头从天而降,有多老?头发和左正玄一样的白,胡子比俩小子头发都长,穿着一身破道袍,邋遢至极,眉毛生长得挡住了眼。
他将几人无视,直接往屋里走,看见阿洁已化成缕缕残魂,他眼睛里闪现出暴怒,苍老的手一挥,数缕魂魄困在屋子里,随意地飘着。
他脚上踩着怒气,走到三人面前,质问道:“哪来的道士?多管闲事!”
老者身上的气突然炸开,林泽两小辈直接被弹飞几米高,重重摔在地上,动弹不得,左正玄硬抗了下来,老者哼了一声,只隔空一掌,左正玄无法招架,击退摔倒在地。
左正玄吃力地问道:“敢问前辈是何人?”
老头生气地说道:“你们惹不起的人,你们还惹!”
他转身走到屋子里,用手抚摸空气中飘荡的魂魄,干枯的眼睛里竟然冒出眼泪,低声颤抖地默念道:“阿洁姐,为什么这么巧,为什么,几十年了你明明都在,偏偏我鼓足勇气来找你,却又刚好晚一步,为什么啊!!”
老头就是活下来的小徒弟小安,他几乎是跪了下来,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哭够了,他凌空而起,飞到埋阿洁的那片密林的位置,他难以置信,这片林子已经成了枯林,枯叶被他带来的风卷得飞舞。
他下去到枯林,又是一挥手,三人被一阵风从道观吹了过来,老者朝他们说:“我不想活了,劳烦你们等会把我埋了,就埋在这里。”
林海焰心里很操蛋:都他妈遇到什么怪物了?老疯子先装完逼又整哪一出?
老头走近三人,对左正玄说:“我看起来是在求你,你他妈不管闲事乱抓鬼就没这么多的事了,不管你是龙虎山的还是茅山的,我也懒得杀,我就这一个要求,等会挖个坑把我埋了?他妈的没意见吧?”
左正玄捂着胸口,点了点头。
林海焰和泽日生不敢说话,老头又走近他们两个,吼道:“喂,你们两个他妈的听见没有,我说等会儿,埋……”
老头脚步突然僵了,问林海焰:“你是冲煞之体?”
林海焰点了点头。
老头突然将林海焰扛了起来,迅速飞回道观,将他放进屋子里,泽日生和左正玄也迅速跟回去。
老头又开始了颤抖,嘴里碎念道:“还有机会,还有机会,阿洁姐,你不要走远啊……阿洁姐……呜……”
同时老者以林海焰为核心结阵,诡异的光圈包裹着他。
“他要干什么?”泽日生问。
左正玄脸上布满愁容,说:“他要招魂!普通的招魂方式只能吸引活着的鬼,但小林是冲煞之体,他能吸引任何形式的鬼,包括魂魄,他是要把那女鬼的魂魄招来。”
林海焰现在就是鬼眼中的蛋糕,不对,应该说是毒品,道观周边无数野鬼朝这边聚来,老者眼里净是精光,凡有鬼接近,一经辨认,直接一掌拍死,但阿洁的魂魄却缠在了林海焰的身上,老者用气场将他压制住了,任由他被阿洁的魂魄啃食。
老者担忧地对林海焰说道:“你一定要死慢点啊,等阿洁姐回来随便你死。”
见林海焰气息越来越弱,应该是体内的阳气被吸食得差不多了,老者将自己的真气强行注入到林海焰的身体里,使他撑着一口气不死。
林海焰心里骂不了娘,因为他已经痛苦到没有意识了,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十几分钟,一旁的左正玄和泽日生也不敢打断,这老头急了杀他俩就是一掌的事。
阿洁的魂魄齐了,重新聚回了人样,林海焰从痛苦中得到解脱,但已经没有意识了,左正玄赶紧去查看他的状况,他脸色铁青,手是冰的,脖子上的血管撑得很鼓,纹路是黑色的。
老者递过去一颗药丸,平淡地说:“这小子命大,我也不喜欢看别人死,喂给他,送医院去,保他不死,但估计成废人了,以后的事以后说,觉得和我有仇就来报,我就是玄安,你们口中传言的小徒弟,我早不是什么门派人物了,叫我俗名陈平安,快滚吧。”
几人关系很尴尬,没有客套,都顾着做自己的事,左正玄和泽日生扛着林海焰下了山,老者看着缓慢聚成人形的阿洁,朝她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