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各位嘉宾请入座我们的节目准备开始了。”节目组的导演在台下拿着小喇叭喊着。
法妄觉得自己才刚闭眼没多久就醒了，明明就只打算眯一下，歇歇累得直发酸的眼睛，谁想到真睡着了。
显然睡得不好，醒来时脸上带着几分困倦，脸色也臭臭的。
左右观望了一下，十张椅子都已经坐了人。
“我们节目是以现场直播的形式播出，请各位脾气不好的嘉宾嘴下留情！”
导演居然还是个话痨子。
“我们的现场直播已经在一分钟前开始，现在请各位以从左到右的顺序自我介绍一下。”
法妄条件反射地往自己的最左边看去，是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接过节目组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语气冷冷道：“鬼畜。”
说完便往旁边递，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小鱼快快游！”下一个是小鱼接到话筒，她笑得甜美，还不忘朝镜头wink一下。
“优乐美。”优乐美从臭美连连的小鱼手中“拯救”出话筒，说完后便递给下一个。
“橘子不橙。”是小鱼喊过的那个橘子姐。
女嘉宾统共就四位，下一位开始便都是男嘉宾。
“杨志杰。”是一个三十岁的成熟男人，嗓音沉稳有力。
“brown，灵白。”男生答得干净利落，这是唯一一个让法妄有所触动的声音，他假装毫不在意，绷着嘴角迫使自己不去看他。
“丁老头儿！可以喊我老丁，毕竟这儿好像我最老哈哈哈。”一个寸头男人吐着一口子正宗的北京腔。
下一秒，那个话筒被递到法妄手上，他微怔了两秒，才愣愣开口道。
“dusk，法妄。”
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顾不上那么多，他干脆果断地把话筒递到小洋手上。
“小洋很乖！大家好我是小洋~”
按理来说这里按年龄排，法妄最小，但他怎么感觉他身边这位哥比他更像小孩子。
“太平洋上的星星。”
果然是情侣，连ID都是情侣名。
“好的！虽说今天只是录一个小小的开幕式，但流程还要走的！我们节目组已经在私底下为你们分好组，十位嘉宾里每两位组成一队，将一起进行接下来十天的活动任务与生活饮居。”
“但为了本次节目更具有话题度和新颖感呢，我们为各位嘉宾安排了五间房间，就在不远处的酒店。到时工作人员会告诉你们各自的房间号，每一组同住一间房，相信各位直播间里的观众也很期待揭晓的那一刹那！”
“啊？！如果是男女一组也要同住吗？？”小鱼率先发问。
“节目组早就顾虑到这一点，所以给你们各自分配到的队友只会是同性。我们在你们各自的房间里安排了摄影师，到时会同步到直播画面里，直到今天的活动结束，摄影师会自行离开。”
“要在这住十天？！我没带换洗的衣服啊！”小鱼的性子一向直率坦诚，胆大敢说，这也刚好问出了在座其他嘉宾心中疑惑。
“每一天晚上节目录制完毕，节目组都会安排女工作人员去给你们送衣服，衣服都是节目效果需要的，所以各位不用担心生活上的问题。”
导演特意把女工作人员的“女”刻意加重音量强调，是为了让各位嘉宾心里少一点防备。导演也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所以她也自然明白这群年轻人在顾虑什么。
法妄没心思管这些，他现在满脑子“跟他一组他会嫌弃我么？”“他会不会因为我摔门走人？”“算了吧我可能在他心里还没那么重要。”
节目组又给嘉宾门准备了晚饭，就在大榕树旁的亭子里。
白天看确实平平无奇，一到晚上就焕然一新，亭子周围和棚上的氛围灯都亮了起来，暖黄色的调调下一行人围坐在大圆桌前边吃饭边聊天。
“这节目组也是，吃着饭呢，还直播！！”小鱼话里带着笑，“怒斥”着节目组的行为，边说还边伸手去夹菜，但好像手短够不到。
老丁笑着把那盘菜往小鱼那头挪了挪：“节目效果呗！搞这玩意儿，总得选预热预热，不跟吃饭似儿的？”
“你别说，菜还真不错。”杨志杰嚼完嘴里的东西，伸手去问橘子要了两张餐巾纸。
“哎，这种天气，怎么没有蚊子？”小洋好不容易从星星怀里挣脱，一脸天真地说着。
“谁家好人节目组请嘉宾来挨叮的？肯定做了措施的。”星星夹了块肉塞到小洋嘴里。
“这话说的，真实了。”优乐美冲星星比了个拇指，又用肩膀不轻不重地撞了撞橘子，压低声音道：“这饮料好喝，你还要吗？给你倒。”
“好。”
饭桌上几个话多的你一言我一语，温馨融洽的气氛一下子就晕染开了，只有融不进氛围还有点社交恐惧的法妄在一角静静扒着饭。
还有看着就不好惹的灵白臭着张脸，自顾自地吃着饭，虽然也没吃多少。
另一个就是看起来性子就冷冷的短发女生，鬼畜。
“话说这节目组是要搞什么节目啊？有剧本吗？”优乐美嘴里鼓鼓囊囊含糊着说。
“有剧本儿还能让你知道啊。”老丁边说着边笑得乐呵：“那还玩不玩儿了？难不成你是卧底？”
这一番话瞬间让众人知道老丁是怎么火的了，说话直率大胆，幽默有趣，长得还特随和。
“美美姐是卧底！！”小鱼也跟着附和起来。
“明天要有这样的游戏第一个投乐美姐！”小洋终于嚼完嘴里那块肉。
“咱建个微信群吧要不？”杨志杰手里握着刚喝空的杯子。
“可以啊！等今晚录完节目吧，吃饭吃饭！”老丁拿起放在桌旁的饮料给杨志杰倒上，表示赞同。
一行人也通过这顿吃得热火朝天的饭各自熟络不少，打趣完这儿打趣那儿，该说的说完了，不该说的也只剩个底儿了。
平静的夜色里只有那一棵大榕树下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小亭子里的几个人欢天酒地。最后的最后，也只剩下了空落落的木质圆桌，与那刚熄灭不久的盏盏小巧玲珑的吊灯。
直播再次开始，观众们最期待的分组环节来了。
【终于要分组了！！！我已经听他们唠了一晚上废话了！！！】
【法妄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饭没吃几口，菜也没夹几次】
【他俩真掰了啊？！】
【来看我们家小洋样啦~】
【小鱼呢！小鱼呢！还想看她阴阳人】
【别吵别吵，快开始了！】
画面里开始播出各个房间的情况，首当其冲的就是一号房间，当然，此时的一号房间里还是空无一人的。
法妄才刚刚得知自己的房间号，乘着电梯上了五楼，他怀揣着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脏，终于到了五楼。
迈出电梯的同时他也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但楼道上还是什么人都没有。
现在就他自己一个人来？
在原地愣了几秒。
片刻后，再次抬脚走向走廊深处，他又看了一眼工作人员递给的纸条，上面是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4。
走到属于他的那间房间门前，他曲起手指想敲门，却又滞在半空。
最终还是。
“咚咚咚。”
过了大概十几秒，没人应。法妄确定了里面现在还没有嘉宾，放下了悬着的心，输入了密码推门而入。
法妄在玄关换了鞋，真正走进去的时候，他愣住了。
刚放下的心脏又被一下子揪紧。
床上坐着的人。
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灵白。
心跳，心跳。
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
坐在床上的男生听见了玄关处细微的动静，目光从手机上移过来，看清站不远处的高挑身影后，也是一怔。
法妄跟他对上视线，心脏跳得愈发猛烈，整个人好像石化了，僵在了原地。
灵白停留在法妄身上的目光不久，片刻后收回目光又继续刷手机。
但就这短短几秒，法妄觉得时间被一帧一帧地慢放了，灵白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千万缕情绪，各不相同，法妄读不懂，也看不懂。
法妄大概看了看房间的整体布局，两张床中间隔着一个床头柜，在房间的角落摆放着一张书桌，正对着床的那一面有间简单的浴室。
所有情绪被他一股脑闷在心里，逐渐形成一个庞大的气球，而灵白就是那把利刃。他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都能牵动起法妄的情绪，将那把刀子缓慢刺入心脏。
灵白没有跟他搭话，法妄闷着那颗心脏坐到另一张床上。
此时的直播弹幕狂刷。
【灵白你在拽什么？！放下你的身段！】
【你以为你很牛逼吗？好吧我承认你是很牛逼...但是你连声招呼都不打？】
【看了他俩反观其他几组就好和蔼可亲，这俩简直就像俩木头】
其余嘉宾也都陆陆续续组完了队。
小鱼跟鬼畜在一号房间，橘子跟优乐美在二号房间，老丁跟杨志杰在三号房间，小洋跟星星在五号房间。
节目组显然是想把话题度拉高，所以刻意把热度居高的灵白跟法妄放在一组，还有小洋跟星星也是热度非常高的公认最甜小情侣。
但灵白法妄这一组事情走向明显不对劲，开始往不可控的走向发酵。
法妄那群男粉跟灵白的那群女粉眼见就要掐起架来，直播就被关闭了。
法妄握着手机背对着灵白盘腿坐着，听见摄影师开门离去的声音，他越来越不知所措了。
彼时他好像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吞了吞口水刚想转过身说点什么，门就被敲响了。
“来拿衣服啦。”一道女声在门外响起，灵白抢在法妄起身前去开了门，法妄只听见他嗓音沉闷的一句谢谢。
灵白手里提着两个纸质的白色包装袋，沉默着走到法妄床边，把其中一个放到他床上，没给法妄任何一个多余的眼神，提着收录的袋子就径直走进了浴室。
男生抱着臂惊魂未定地看着床上的那个包装袋，他又回想了一下。
灵白脸上的表情还是冷冷的，头发很乱像被猫抓过，手指很长很好看......
......
我在想什么...
他烦闷地揉了把自己的脸，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那袋子里的东西上。
向前倾了倾身子用手指将袋子勾了过来，指尖触到了一团柔软的东西。
法妄愣怔了两秒，看了看浴室的方向，还是拿了出来。
下一秒，法妄满脸潮红。
节目组照顾得很周到，但是周到过头了。
洁白的床单上一条突兀的黑底白边内裤赫然摆放在那。
脑子一热，他把袋子里的衣服都倒出来，独独把这条内裤塞了回去。
捂着潮红的脸一直到灵白洗完澡回来刻意咳嗽几声提醒法妄去洗澡，更尴尬了。法妄想也没想抓着那一兜子东西稀里糊涂地塞到袋子里，顶着张大红脸一溜烟跑进浴室。
强装镇定关上门后，他才得以平息。一股子清新好闻的味道钻入鼻腔，这是灵白刚洗完澡留下的气味。
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好不容易正常下来，闻着个香味就又红了。
......
“啪。”
给自己赏了一巴掌。
更红了。
......
“咚咚。”
这会浴室门被敲响了，不用猜就知道是灵白。
灵白？？？
让他看到自己这幅蠢样那还得了？？
“怎，怎么了？”法妄依旧站在原地不动，讲话都磕磕巴巴。
外面的人安静了几秒，法妄猜不到他在想什么，现在脑子都是热的。
“没事，你继续。”声音如常，语气如常，法妄更摸不透他了。
外面的脚步声很轻，声音渐行渐远，那颗被牵动着的心脏也终于得到解脱。
他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闻着自己身上跟灵白一样的味道，心里居然莫名其妙地有些满足。
换上了节目组准备的睡衣，感觉浑身都轻松不少。
法妄就这么穿着一身米白色的睡衣出来跟正要来敲门一身黑色同款睡衣的灵白打了个照面。
......
节目组人真好。
法妄刚洗了头发，此时湿了的刘海正静静搭在额头前，后颈过长的发尾弯弯绕绕地贴在白净的脖颈上。
喉结动了动。
“你要上厕所？”
“嗯。”
法妄出了浴室，让灵白进去。
灵白进了也没关门，只是安静地洗了个手，然后出来径直回到床上继续坐着。
此刻的法妄有些愣神，他觉得灵白好像没那么讨厌自己了？
他盘腿坐在床上偷摸往灵白那边飞快地瞥了一眼。
在玩手机。
不对？之后都要跟他睡在一个房间？十天？？
他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心口。
这心脏真能受得了吗？
这样的场面一直维持到十二点多一点，法妄捧着手机坐在床头，依旧很清醒，他已经看着旁边的人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阳台了。
一点半，灵白又走到阳台，步子很轻，似乎很怕吵醒床上那个人。
而法妄蒙着被子背对着灵白，他没睡，他很清醒，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与自己喜欢的人共处一室，怎么可能睡得着。
夏天的夜里很安静，没有了白天里扰人心烦的蝉鸣，只有偶尔几声挡不住的风声，还有那断断续续的打火机声。
灵白抽烟了。
看样子还有烟瘾。
眼前的昏暗墙壁被床头柜的台灯蒙上一层薄薄的暖黄色的光，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起身。
掀开被子穿上拖鞋，放缓了步子走到阳台边上。
一股浓烈的烟草味涌入鼻腔，不难闻，也不呛人，但法妄还是下意识皱了皱眉。
阳台上的人明显是听到动静了，架在阳台扶手上夹着烟的手一滞，没有转头。
“我吵醒你了？”
他的嗓子哑了。
法妄的心跳又开始疯狂跳动，抿了抿唇。
“没，你都没有发出声音...”
灵白还是没有看他，依旧看着前方，微微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睡？”其实法妄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人家不睡肯定是有自己的私事，有自己的道理，保不齐还可能是因为喜欢的女孩子消愁呢......
灵白没有答，只是静静地又抽了一口烟，烟蒂的火光闪烁了一下，烟雾从那双唇里缓慢地涌出。
冷色调的夜里多了一抹突兀的白。
烟雾最终化为夜里的一点色彩，融入了夜景中，可烟草味却依旧存在。
法妄没有抽过烟，但他知道，抽烟是长期焦虑或心情烦闷的人往往都会选择的最快消愁方法。
吸烟会给暂时给人带来心理上的依赖感和愉悦感。
尼古丁进入血液循环后，会刺激大脑释放多巴胺，这是一种让人感到愉悦和满足的神经递质，从而带来短暂的放松感。
然而，这种美好绚烂的效果总是短暂的，一旦尼古丁的作用消退，就会让人重新感到紧张和焦虑，从而想再次吸烟以获得快感。
不亚于心理上的慢性毒药。
只要心结不解决，就会永无止境地想去索取。
法妄看着眼前与这个夜快要融合的男生，心脏每跳动一下，都会被牵起沉闷又漫长的疼痛。
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为了别人而借烟消愁，心里何尝不是滋味。
烟雾掠过男生的发梢，轻轻打在那张好看的侧脸上，最后再化为虚无。
烟雾抚过的那双唇动了动。
“去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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