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应彪的这几个亲信里,孙子羽和苏全孝的关系最好,平常也经常护着苏全孝。
崇应彪把人丢给孙子羽应该就是看中这一点。他得一碗水端平,但孙子羽不用。
“别想着偷懒,不然你俩我一块收拾。”
崇应彪的右手都被他攥到骨节泛白,他给看热闹的鄂顺和姜文焕一记眼刀,“管好你们手底下的人,少让到我们北方阵看热闹来。尤其你们两个。”
姬发不知道崇应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已经在开始想怎么报复崇应彪,好替苏全孝报仇了。
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他手下的吕公望偷偷凑到他边上,跟他说如果老大看不惯崇应彪,他找机会给崇应彪套麻袋打一顿。
那个声音我隔着好几个人都能听见,更不用说崇应彪了。
崇应彪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吕公望,然后又怜悯的望向姬发。换做平时崇应彪早和姬发打起来了,现在的他应该没心情和姬发较劲。
……
“子羽哥,我父亲他反了。”
“他知道他一定知道我的处境,可他还……是要抛弃我了吗?”
“那天,我听见崇哥他们说话,我还,还想着父亲他,他会顾及我。”
“我早该想到的。是啊,我早该想到的。”
苏全孝反复喊着这几句话,越说越悲切,嗓子嘶哑,眼泪从脸庞滑落,身子因为隐忍而止不住的颤抖。
孙子羽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该从哪开始,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挺滑稽。
我和崇应彪站在远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孙子羽带着苏全孝离开后,看热闹的人就散了。姬发拉着殷郊就跑了,那速度之快让人望尘莫及。
我正要追过去,就被崇应彪从后边拽住,然后就被半推半就的带到了这。
一句“你有病吧”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崇应彪就一个闪身躲到我身后。
这一幕还真是似曾相识呢。
因为他的动作,让我完全暴露在孙子羽的眼睛里,目光相对,说实话我挺尴尬的。
我朝着孙子羽连连摆手,制止他要喊出来的话。苏全孝现在好不容易能发泄一下,要是被他知道我们在这看着,他又该强装镇定的跑走了。
苏全孝他哭了一阵就收回情绪,泪眼朦胧的,抽泣着看向孙子羽。
“谢谢你子羽哥,和你说完我好多了。崇哥说让你看我训练,我却跑这哭了半天,你放心,要是崇哥生气了,让他冲我就好。”
孙子羽没说话,他抬头看向我刚才站的位置,发现没人后就开始到处乱瞟,幸好崇应彪拉着我躲到草丛后边,不然就又被发现了。
忽然,我听到细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正朝我们靠近。我条件反射的把手搭在剑柄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声源处。
猛的一只手搭在我的手上,我还没来的及拔剑,抓我的人就已经被崇应彪甩出去了。
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紧随其后的就是“哎呦哎呦”喊疼的声音。
有点耳熟,好像是姬发。
姬发?!
我先是往河边看,苏全孝二人已经离开,然后才跑到姬发摔倒的地方一看,嘿,还真是他。
姬发借着我的力气从地上站起来,拔出腰间的配剑,对着崇应彪一阵乱砍,火气上头姬发根本没有章法可言,就俩个字,砍他。
“啊——崇应彪我要跟你决斗!”
“别叫,再让苏全孝听见。”崇应彪打掉了姬发手里的剑,捡起来后也没还给他的打算,而是拎着往前走。“你是来干什么的?”
理智回笼的姬发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趁崇应彪没注意,夺回自己的佩剑,他一边往回跑一边挑衅崇应彪,看样子是这件事不能让我知道了。
我大概猜到是什么,冲崇应彪挥挥手,就转身离开,实际是躲在暗处观察崇应彪和姬发的去向。
嗯……这么明目张胆吗?就在姬发的房间,连遮掩都没有就进去了。
这几天父亲不在军营,巡逻的人也不是芝麻们,青天白日的他们就这样商量事情,是真不怕被发现啊。
这种情况我也不好过去偷听,干脆回去躺着得了,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没想到躺着躺着我就睡着了,被吵醒的时候天黑的犹如泼墨。
“这么晚了是谁……鄂顺你来干嘛?”
我披上外袍,见没露任何破绽,这才让他进来。
他们这是要拖我下水,派鄂顺来打头阵?不知道殷郊那有没有人去?
“我想救苏全孝。”鄂顺瞪着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看着我,迫切的希望我认同他的观点。
“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该说不说鄂顺对我过于信任,他如何确定我会帮忙,又如何确定我不会告密?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是真的有可能帮忙,这件事要先看他们的计划才能决定。
“让苏全孝跑。”
“噗——”
我嘴里的水喷了一地,眨巴着眼睛看向鄂顺。不是,他咋想的?
我都想掰开鄂顺的脑袋看看里边是什么。也不用脑子想想,苏全孝如果跑了他就会一辈子背着叛逃污名,隐姓埋名、胆战心惊的度日,说不准哪天一个不小心就被抓回来。
就算是苏全孝不在意污名,可一旦他逃跑的消息被王室知道,整个军营都会受到牵连,彻查下来谁都跑不掉。
而且苏全孝是不会答应的。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再想着跑了,万一苏护看见大军不抵抗了呢。”
“得了,别在我们营帐里呆着了,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来过,可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鄂顺就这样不甘心的让我推了出去,不情愿的回到营帐。
…… ……
父亲率领大军踏上冀州平叛的路。
冀州的风很大,刚刚踏上这片土地的那几天。很多质子因为不适应这里的温度,水土不服的,风寒发烧的大有人在。
从朝歌到冀州,大军走了整整十五日,苏全孝也哭了十五日。
沿途的风沙吹干他的泪水,刮破他的脸颊,每次见到苏全孝他眼圈和鼻头都是红红的,可是他依旧在强颜欢笑,替风寒的质子送药,给崇应彪洗衣服、喂马。
他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去想父亲,不想他即将走到末路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