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人已经趴在自己的营帐里,背上的伤也有人替我处理好,床边小几上的药还热着,应该是刚煎好不久。
“是母亲煎的药。”只有母亲送药的时候习惯把药匙放在外边。
药凉了该不好喝了,还是趁热吧。
我一点点往床边的方向挪过去,尽管如此还是牵扯到伤口,疼的我冷汗直流。
六十棍的威力不可小觑,纵使是自己身体底子好,也得养个几天的,就是不知道五天后的狩猎还能不能赶上。
“早知道出门前就该算一卦。”我倒吸一口凉气,忍着疼痛把药碗端过来,生怕弄撒辜负母亲的辛劳。
在床上一趴就是三天,期间除了母亲来看过我,父亲和殷郊都没来过。
我知道父亲要避嫌,不方便来看我,可没听见殷郊的声音,还是挺惊讶的。
也不知道父亲母亲是怎么劝住殷郊的,应该用了不少办法。
第四天随行军医来给我换完药,说我伤势恢复的不错,让我不要一味趴在床上,也要适当下地活动。
我十分听话,不为别的,只想快点好起来,不耽误后天的狩猎。
殷启算计我,以为这样我就会被打到。等着瞧吧,我是绝不会就这样任人摆布的。
扶着床榻慢慢坐起来,只这一个动作,额头上就爬满细密的汗珠。我已经尽量缩小动作幅度,但还是会扯到伤口,没办法只能生扛着。
一点点挪动,好不容易挪到放置配剑的架子处,便靠着架子休息一下。
让我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会在这个时间闯进我的营帐。
来不及收拾,我此刻只穿着一件松垮的中衣,头发披散在肩膀。
我和不速之客四目相对,他应该也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我,当时就愣在原地。
“把帘子放下,滚进来!”我压低声音怒吼。
外边人多眼杂,要是被人看出不对劲来,事情可就大了。
“我看,看你伤的挺重,给你送,送药,还有鄂顺和姜文焕的,我也给你,给你带来了。”一句话让崇应彪说的磕磕巴巴的。
他往里走了一步,躲开门帘的位置。眼睛紧闭,脸转向右边,手里还举着三个小药罐。
仔细一看不难看出他脸和脖子已经通红一片了。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不知道你是女人,我……嘶”崇应彪后面的话越说越不对劲。
他迅速把药罐放在就近的桌子上,紧接着就捂住自己的嘴,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后来说起这件事,崇应彪把这归为是他撞破王室秘辛,不想被牵连其中,坚决不承认是他害怕了。
“你觉得,看见我真实身份的人,我会放他走吗?”我强忍着背上传来的痛意,拔出手边的佩剑朝崇应彪掷去,拦住崇应彪的去路。
在他短暂迟疑的间隙,我快速移动到他身边,抬腿就踹向他的膝盖弯,在他摔倒的瞬间把他摁在地上。
“公子没事吧?”门外巡逻的侍卫听见里边的动静,跑过来询问,被我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
全程崇应彪都很配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他头偏向一侧,不敢和我对视。
我抽出靴子里绑着的短刀,贴在崇应彪的脸上,强迫他看向我的眼睛。
因为牵扯到伤口,我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也正是如此刀锋划破了崇应彪的皮肤,渗出丝丝血迹。
“你知道宫里伺候我的侍从宫女们都有一个什么特点吗?”我调整动作,蹲在崇应彪边上,减轻背部的负担。
短刀随着手慢慢移动,到他的嘴边,“他们全都不会说话不会写字。人为的也好,天生的也罢,能守住秘密就行。”
崇应彪看向我的目光很复杂,我看不懂其中的内容。
虽然我也觉得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很可怖,但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我绝对不允许崇应彪暴露我的秘密。
“我不会说的。到时候你死了,主帅也不会放过我。”崇应彪试图安抚我的情绪,他的声音很轻,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
崇应彪的话让我呆愣片刻,到底是一起生活训练了三年,人非草木,现在让我杀了他我也是不忍。
但这样一个隐患在我身边,无论如何我都是不接受的。
“崇应彪,看在我们同袍三年的情份上我放你走。”我收回匕首,瘫坐在地上。
不用看我都知道,背上现在一定是模糊一片,原本就没有完全长好的伤口,早就在我大幅度动的时候崩开了。
比起说疼,我都已经麻木了,若是让母亲看见,不知道该有多心疼。
我扶着架子挣扎着站起来,背过身不再看他。“带着这个秘密离开,去哪都好,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再见面,我一定杀了你!”
也行是麻木已经影响到我的听觉,有或许崇应彪的动作很轻,我并没有听到过多的声音,就以为他已经离开。
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我忽然觉得天旋地转,意识渐渐涣散,直愣愣地摔在地上。
闭眼的那一刻,我甚至就在想这样死了也挺好。
短短十五年,竟让我有了一种疲惫之感。太累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我都觉得疲惫不堪。
父亲母亲,哥哥,我真的好累啊……
当我再睁开眼,依旧是趴在床上,矮桌上放着一碗汤药。
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我还是公子殷珩,身份藏的好好的。
可是我知道,发生的一切都是真是发生过的。
崇应彪撞破了我的身份是真的,我让他离开朝歌也是真的,后背上丝毫没有减轻的痛苦也是真的。
“唉,也不知道外边怎么样了。”
“外边没事,不用你操心。你养好自己的伤才是最重要的。”母亲端着盛有蜜饯的晚走进来,坐到我床边就给我额头来了一下。
我知道母亲是担心我,弱弱的叫了一声,随后又摆出一副我什么事都没有的表情,让母亲别担心了。
母亲深深叹了口气,用趴在帮我擦掉疼出来的汗珠。“早就说不让你去军营,你偏不听我,还跟你父亲串通好的说服我。”
“你自己是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今天要不是北伯侯家的那个孩子来找我,你要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母亲的话让我的大脑“轰”的一声响,他怎么还去找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