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应彪离开后,我并没有回自己的营房,而是在杂货间的角落随便对付了一个晚上。
多事之秋,我不能拖大家的后腿。
第二天一早,来取东西的士兵把我叫醒,在他的帮助之下,我们把已经清醒过来,挣扎着想要逃走的送信人压到了父亲面前。
我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经悉数告诉父亲,其中也包括崇应彪收钱故意输给殷郊的事。
父亲听完我的禀报,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眼皮微抬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跪在眼前的人,让我松绑并且把人给放了。
“父亲,此人私闯军营,收买人心,就这么放了他,是否有损您的威信?”
父亲的做法实在令我费解,就算他背后真的有贵人,可他没有将贵人的身份说出来,那就说明那位贵人对父亲也有所忌惮。
父亲完全可以杀鸡儆猴,用这个人灭一灭背后之人的威风。
“无妨,放了他,让他给他主子带句话。
不要再把主意打到军营了,不会有结果的。”父亲满不在意的要把这个人打发走,我自然也不方便再劝,只好听话带人离开。
刚从父亲的营房出来,我就看见站在外边的崇应彪,以及他拿着的装得鼓囊囊的钱袋子。
路过他时我看向他,他却眼神躲闪,并不想和我对视。
我虽然对他的行为十分不解,却没有立刻发问,直到把人送出了军营回去的路上,我才想到其中的关窍。
父亲并不曾传唤崇应彪,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父亲的营房外。
就算崇应彪知道事情败露,想要请罪,也不该以那种悠闲的姿态站在外面。
还有刚才面对那个私闯军营的小贼,父亲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极有可能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也对,这偌大的军营,巡逻的士兵无数,那小贼的功夫并不高明,就算熟知军营的布防,也难以保证不出差错。
这样想来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从一开始父亲就知道有人夜闯军营,所以巡逻的人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进来。
那崇应彪又在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我迫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由加快了脚步。
可当我赶到父亲营帐前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
崇应彪不在外面,很有可能已经被父亲叫了进去。如果我此刻闯进去,我该说什么?
是和父亲说我猜到了崇应彪也是他的眼线,甚至这个眼线很有可能是监视我和殷郊的。
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父亲依照军规处置崇应彪。
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营房的门被打开,父亲和崇应彪先后走了出来。
“殷珩,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我被父亲叫住,本能的转过身子看向他。
父亲眼神深邃,琥珀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要将我吸入其中不得脱身。又似能洞察我的内心,让我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我……父亲,您交代的事情我已办妥,特来向您复命。”我愣了几下,把最初的理由拿出来应对。
父亲收回目光却没有说话,我用这个间隙看了一眼崇应彪。他的额头,衣袖以及裤腿上都没有沾染尘土。
在父亲面前他没有惶恐不安,也没有请罪求请,这足以说明我的想法是对的。
崇应彪果然早就和父亲坦白了。
这就是父亲所说的“以下制上”吗?
瞬间,我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心里止不住的后怕。
但同时我也十分庆幸,幸好,我并没有向父亲隐瞒事情的经过。
殷寿给小儿子足够的时间想清楚。
不错,从崇应彪跑过来向他揭发鄂顺还有姬发等人抢吃食的时候,他就想崇应彪做他的眼线。
虽然崇应彪和姬发都想要变强,但他们二人有本质的不同。
姬发眼里没有欲望,而崇应彪满心满眼都是对力量的渴望,他想要超过所有人,想要受到他人的敬仰。
这样的人只要许他足够的利益,就可以轻易拿捏。
殷寿丝毫不觉得这样利用一个孩子有什么错,身在王室,谁还没有三两个眼线。
况且,在崇应彪身上殷寿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他不想崇应彪步他后尘。
既然已经离开北崇,一切重新开始也还来得及。
所以当他向崇应彪发出邀请的时候,崇应彪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也正是崇应彪的果断,让殷寿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殷启在给他使绊子。
让人在比试的时候故意输给殷郊,把他捧得高高的,在找机会让他摔下来,殷启这招用了多少次,一点变化都没有。
”时间不早了,去校场。”殷寿看儿子样子,知道他应该是都想明白了,就不再耽搁,率先奔校场而去。
父亲走后,我回过神来匆匆追去,崇应彪和我一起,只不过在他要超过我的时候被我斥了一声,强忍着怒气慢我一个肩膀。
我明白这一切不能怪他,自然也不能怪父亲,可是我暂时还没办法完全接受这件事,就只好让崇应彪多担待些。
今日队伍集合的速度明显比昨天快了许多也整齐了许多,等父亲讲完话,就让我们按照昨天的分组自由训练,他会视每个人的能力做出指点。
殷郊依旧和崇应彪一组,这正合我意。
我趁着大家各自寻找队友,校场嘈杂时凑近殷郊,小声跟他嘀咕了一句。“兄长,帮我个小忙,多踹崇应彪几脚。”
没等到殷郊答应,我就看见父亲的视线向这边扫过来,为了小动作不被父亲发现,我瞪了殷郊一眼,快速撤回到自己的位置。
姬发和我也是互相有了了解,不需要客套直接开打,父亲过来看我们过了几招,简单指点一下我们的招式,就去看其他质子了。
几招之后,我发错姬发似乎有点分神,正想叫他集中注意,他就已经回神,朝着殷郊的方向努嘴。
“你和殿下说什么了,他怎么对崇应彪下那么重的手?”
我顺着姬发的目光看过去,还真是,殷郊步步紧逼,腿风凌厉,就好像崇应彪和他有着极大的仇恨。
“不过崇应彪也是该教训,他昨天无缘无故挑衅我,还说我父亲和我是农夫,如果不是军营不能私斗,我肯定让他好看。”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姬发说,他就又接着说起来崇应彪的讨厌之处,最后一句话就像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躲过姬发的连续攻击,我发现他的下盘不稳,于是抓紧时机左腿扫过去,成功打乱他的节奏,趁他躲闪的时候,把他掀翻在地上。
“你打得过他吗?”我走过去,伸出手把姬发从地上拉起来。真不是我看不起姬发,但就他这个小胳膊小腿的,还真不够崇应彪打的。
能和殷郊打的有来有回的人,我都要掂量掂量,更别说败给我的姬发了。
“现在打不过,不代表以后也打不过,等着吧我早晚让那个猎户知道我的厉害。”
姬发借着我的力道顺势站起来,提起崇应彪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一心只想打赢崇应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