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交·二

云光剑被搁在膝盖上，卓翼宸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埋头喝汤的身影，突然开口问道：“小玖，你确定要跟我们一起上昆仑吗？”

白玖认真点点头：“当然啦，我可是神医，你们出远门，怎么能不带神医呢，我可是很重要的。”

卓翼宸仍然心有疑虑：“但此行不知会发生什么，沿途也一定会遇到很多妖怪，你不害怕吗？”要知道，白玖可是最怕妖怪的。

白玖没有回答，卓翼宸却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忽然被人用力拽住了。卓翼宸侧头，看见白玖已经放下了碗，正伸手抓着他发尾的铃铛。

晃了晃自己抓着卓翼宸铃铛的手，不好意思地一笑：“这样我就不害怕啦！我胆子小，但我只要听见你头发上的铃铛声响，就知道小卓大人在我身边，就感觉很安全，有妖怪也不怕了。”

卓翼宸温柔地一笑。

白玖问道：“但小卓大人，你辫子上为什么总是戴着铃铛呢？”

卓翼宸环顾了四周一眼，眼神忽而有些落寞，仿佛回忆起了某些熟悉的画面：“小时候，我哥哥在花园里练剑，他怕我跑丢，就在我的辫子上绑了很多小铃铛，只要听见身边叮叮当当的声音，就会知道我没有跑远。”他敛目，“那你的呢？”

白玖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我是怕……没人找我，找不到我。”他稚嫩的脸上也露出了黯然的神情，“我小时候和娘亲玩捉迷藏，我怕她找不到我，就故意在辫子上戴上铃铛，这样娘亲就总能找到我了。只是后来，就再也没有人和我捉迷藏了……”

卓翼宸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摸了摸白玖的头。

“为什么突然这么悲观？”云光搅动着碗里的勺子，然后放下了碗，“不就是捉迷藏吗，我陪你玩。”

见白玖一怔，她向卓翼宸伸出手，示意了一下他的袖子，对着白玖道：“不只是我，你的小卓大人也可以陪你一起玩。”

没想到她思维跳脱得这么快，白玖还有些愣：“真、真的吗？”

“当然。”云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了笑，“只要你能梦到我，别说只是我们俩了，就算你要全天都的人都来陪你玩捉迷藏，也不是不可以啊。”

“那还是不用了。”白玖乖巧道，“有云光姐姐和小卓哥陪着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卓翼宸从衣摆处撕出了一根布条，但并没有递给云光：“小玖，快去藏吧。”等白玖跑远了，他看向云光，“你也去藏吧，我来找你们。”

“你认真的？”云光歪了歪头，“我可不是小玖，头上也没有带铃铛，你可找不到我。”只要云光不想让卓翼宸找到，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赢，因为她是妖，与妖相比，人力终究有限。

听出了云光是疑似要作弊，卓翼宸也只是笑了笑：“没关系。”不过是为了哄她罢了，只要她高兴，输了也没关系。

凝视了他一会儿，云光倏然抬手，从他的发尾摘下了一枚铃铛，当着卓翼宸的面，她晃了晃，任由铃铛清脆的声音在卓翼宸耳边回响，她道：“与你在一起，我也不是非赢不可。”语罢，她将铃铛挂在了腰间，又取过卓翼宸手里的布条替他蒙住了双眼。

布条在卓翼宸脑后打了个结，云光望着近在咫尺的耳垂，主动凑了上去，呼出的热气打在卓翼宸的肌肤上，令他的耳根子瞬间烧红一片，她小声道：“小宸，谢谢你。”

卓翼宸没有回应，但云光知道他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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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潇和赵远舟来的时候，白玖正顶着他的小铃铛满院子几哇乱叫，卓翼宸自幼习武，耳力出众，要逮他，简直不要太容易，但他有心哄小孩子玩，悠哉悠哉地追在白玖身后，却每每都在白玖以为自己快被抓住的时候，放他一马。

赵远舟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见云光闲适地坐在假山上看这一出‘猫捉老鼠’的好戏，扭头与文潇对视了一眼，白玖难得这么开心，谁也没有去破坏这份安宁快乐。

直到卓翼宸终于捉住了白玖，云光才慢悠悠道：“卓大人，你还没捉住我呢。”

她的容貌无疑是极明艳的，灼若芙蕖，蛾眉婉转，眼尾微挑，檀唇点朱，又因是妖，眉眼之间又带了一股浑然天成的妩媚与邪肆，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非凡人。

卓翼宸走近假山，只听见云光继续道：“小卓大人，伸出双手。”

卓翼宸看不见，却下意识张开了双臂，云光的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盈地一跃而下，撞入卓翼宸的怀中。

那一刻，卓翼宸接住了他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