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黄·一

卓翼宸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听完这个故事的，云光没有说她自己是谁，但是卓翼宸却猜到了，她应该就是那只最终茕茕孑立、一无所有的孟极。

在故事中，孟极哭得很伤心，撕心裂肺、摧心剖肝；故事之外，卓翼宸也哭得很伤心，因为他感同身受，因为他心疼云光。

他伸出双臂将云光紧紧抱在怀里，一颗又一颗的眼泪滚入云光的衣领，卓翼宸哽咽着，差点忘记了喘气，叫人不得不怀疑他会在下一秒哭昏过去：“云光，以后，换我保护你。”

“保护我？乘黄曾经也说过会保护我，最后还是食言了。”云光讥笑着，“我不会再相信你们的承诺了。越漂亮的男人，越会骗人。”

“我绝不会骗你！”卓翼宸将她抱得更紧，“如果卓翼宸有违此誓，你就用云光剑亲手杀我，绝不反抗。”

云光没说信不信，她曾经被人类狠狠伤害过，对她来说，无论是人还是妖，许下的誓言都不可信，在这世上她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她没有告诉卓翼宸的是，有一只路过的大妖救了被囚禁起来的她，脱困之后，她引天火降世，将整个村庄都化作了一片火海。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凡背叛者，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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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发生的新命案打断了赵远舟准备的庆功宴，众人齐聚一堂，忙着翻阅卷宗。

据案宗记载，从前天开始，接连两日，天都的两户民居先后发生了命案，且都在正午之时。屋中没有打斗痕迹，可见并非歹人抢劫行窃。

裴思婧拿出一张天都地图，指出两起命案发生的地点：“这两个地方，就是前两日两起命案的地点。”就在昨日，她从卷藏馆出来的路上见到了她死去的弟弟裴思恒，这其中有阴谋，她必须要调查清楚。

赵远舟看着地图上的那两个位置，思索片刻，用手在地图上指出了另一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有可能会发生第三起命案，而时间就是今天。”

文潇：“你怎么知道?”

赵远舟的手指将刚才指的地方与发生了命案的两处民居这三个位置连成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简易的鹿角形状。

鹿角、正午……

赵远舟蹙眉道：“但愿是我猜错了吧，要真是这个妖，那可不好对付。”就连他，都不能打包票说能打赢。

毕竟在那位面前，三万四千岁的他都只能算是一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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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案发生的地方很普通，赵远舟没有察觉到妖气，卓翼宸的云光剑也没有任何反应，现场没有血迹，也不见打斗的痕迹，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太过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望了赵远舟一眼，卓翼宸不打一声招呼就突然抽剑，划破了他的下颌。妖血沾染剑身，云光剑立刻开始发出光亮。

赵远舟摸着脸上的血，瞪眼盯着卓翼宸，一脸地不可置信，质问他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卓翼宸淡淡道：“借你一点妖血用用。上次我就发现云光剑沾染了你的血，威力大增。”说完，卓翼宸握住出发光亮的云光剑，看也不看赵远舟，警惕着往前走。

赵远舟在心中谴责卓翼宸，委屈巴巴地放下捂着脸的手，脸上便已经没有了伤口和血迹。但他心里是越来越不得劲了，妖没有人权是吧……好像是没有诶。

都不是人了，哪有什么人权。

虽然案发现场很正常，但是死者的尸体死状诡异，均是瞪着眼睛，十分惊恐，看着也像是被活活吓死的。

赵远舟翻开男尸体的手掌，只见他的掌心上用血画着一个鹿角状的符号。

旁边的卓翼宸正抬头打量着天花板，顺着他的视线，赵远舟看见屋子上方也画着一个鹿角状的符号，与男尸手掌上符号如出一辙。

卓翼宸轻声念道：“鹿角……”

赵远舟倏然开口：“你听说过乘黄吗？”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日在梦中，云光和他说的故事，卓翼宸心里很复杂：“我知道。”他的声音很冷漠，“乘黄是一种长得像狐狸的妖，背上有鹿角，寿命很长，接近永生，乘者，可以增长两千年寿命。”顿了顿，他含恨道，“是只瞎了眼的可恶之妖。”

“我怎么没听说过乘黄瞎了眼睛？”赵远舟不解地偏头，卓翼宸这又是从哪里来的假消息，瞧见卓翼宸脸上对乘黄明显的憎恶，赵远舟打趣道，“怎么，你和乘黄有仇？”

卓翼宸沉下声，攥紧了云光剑的剑柄：“有。”从前没有，但是从他将云光逐出大荒那一日开始，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