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提到了文潇,卓翼宸便随口提了一句自己的担忧:“赵远舟要文潇加入小队一同查案,但我真的很担心她的身体,如果真的陷入危险……”
“这是她的机会。”云光打断了他,摩挲着手里的木雕鱼尾,她轻描淡写道,“她很快就会死了。”
云光这话说的很轻巧,但卓翼宸却险些将手里的云光剑都丢出去:“你说什么?”
“白泽神力对于白泽神女来说,不只是她们约束妖族的依仗,更是她们延续生命的力量。上一任白泽神女赵婉儿死后,白泽令本该另行择主而栖,传承于下一任神女,然而却不翼而飞,至今下落不明。你们只知道现任白泽神女文潇神力全无,身体不好,却不知,除非尽快找回白泽令,不然她很快就会虚弱而亡。”脑海中仿佛有一张熟悉的面容一闪而过,云光看见了她额间一闪而过的白泽印记。
回忆起那人眼中滚落的一滴泪,云光的手都没忍住颤抖了一下:“神力是上天给予的赏赐,也是祂给的惩罚。”
卓翼宸还想继续问些关于文潇的事情,云光却没了兴致:“我不知道白泽令在哪里,也帮不了她。”即使没有神力,文潇也还是一个拥有自由,能够独立行走的人,而不像她,就连进入现实世界都做不到。
白泽神女可怜,那她岂不是更加可怜?
房间一瞬间寂静下来,谁也没有再出声,半晌,卓翼宸将云光剑放在桌上,偏头看向窗外突如其然的大雨:“云光,我一定会杀了朱厌。”
云光没有打击他,只是陈述事实道:“那就等你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了,再说吧。”
“范大人告诉我,卓家祖辈冰夷曾诛灭恶妖应龙。”卓翼宸握紧了拳头,对自己充满信心,“传说,应龙有窥见未来的神力,他曾预言每一任继承云光剑的冰夷后人,都将诛杀当世的极恶之妖。应龙的预言从无差错,因为……”
“因为那不是预言。”云光一瞬间觉得难以呼吸,她的心口处泛起的阵阵疼痛,令她连手中的木雕都拿不住,颤抖着声音,她差点失声,“是诅咒。”
“云光?”察觉到云光的失态,卓翼宸几乎是扑过去握住了她的双手,“云光,你怎么了?”
云光头痛欲裂,眼前有两张面容交替出现,仿佛在她的脑海中大打出手,手中的木雕滚落在地上,她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千万种复杂心绪缠绕在心间,无形的海水淹没了她的口鼻,叫她沉浸在窒息的无尽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直到卓翼宸伸手为她擦眼泪,云光才从那阵铺天盖地的疼痛中回过神来,听见卓翼宸道:“云光,你哭了。”
指尖触及到一片湿润,云光大口呼吸了几下,才避开了卓翼宸的手:“我没事。”顿了顿,也许是怕卓翼宸不相信,也可能是想要安慰自己,她又重复了一声,“我没事。”
云光活了上万年,就连自己都记不清如今几岁了,三万四千岁的朱厌在她眼中都不过还是个小孩子,可漫长的岁月腐蚀了她的记忆,她拥有人的名字,却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人,除此之外,她是什么、有什么亲人朋友、经历过什么喜怒哀乐……都已经通通不记得了。
也许,漫长的生命本身就是一种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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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云光从梦境中踢出去之后,卓翼宸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忘记问她关于血契的事情了。不过,看着刚刚云光那副无比虚弱的模样,即使他问了,她也应该是没心情回答他了。
卓翼宸和云光相识八年,夜夜都在梦中相见,但若是当真要问起来,除了‘云光’这个名字和她疑似云光剑剑灵的身份之外,他对她依然是一无所知。
他们是很亲密的人,却也是最陌生的存在。
东方初晓,天都也渐渐热闹起来,卓翼宸起身洗漱,还在思考昨天晚上的梦境,但水鬼杀人案不容耽搁,纵使心里藏着许多疑问,也不得不暂且按住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