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云光第一次主动将自己拉入梦境。
卓翼宸与她相识八年,知道她虽有时候行事无厘头,但在大事上从不含糊,若不是那卷轴上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云光是不会特意在白日拉他入梦提醒他的。
从梦中醒来,卓翼宸顾不上关心他的文潇和白玖,冲到桌前点燃了烛火,又一把拿过卷轴放在火焰之上烘烤。
文潇一怔:“小卓?”
赵远舟拉住还想要上前询问的文潇,他没再说什么,可众人都明白过来。只见那卷轴遇火而不染,反而有几行字迹随着温度升高而慢慢显露出来。
“缉妖司在此向向王请命,彻查水鬼凶案,不可伤害百姓,不可怠慢拖延,缉妖司当全力以赴,侦破此案。”
这是卓翼宸原本看到的两行字,而此刻,之前画押手印和这两行字之间空白的地方,多出的一行字摄住了众人的心神。
“缉妖司保证五日内侦破此案,特此立下军令状。五日不破,视为渎职,画押之人,自刎谢罪。”
文潇没忍住上前拿过卷轴:“这,这是怎么回事?”
卓翼宸怒极了,一拳捶在桌上,唾弃道:“卑鄙!”不管此事是谁的主意,都实在过于卑鄙无耻了。这简直比强买强卖还要可恨。
“妖血所立契约,不可违背,否则魂飞魄散。”文潇道,“可我从未听说过,有妖兽的血可以隐没字迹。”
“你没听过很正常。”赵远舟凝视了卷轴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因为这不是妖,这是神。”
听见“神”之一字,白玖都暂时忘记了对大妖的恐惧:“这世上真的有神啊?”
“当然有,你文潇姐姐不就是白泽神女吗?”赵远舟瞧了文潇一眼,“只不过,白泽神女虽继承了白泽神力,却终究还是肉体凡胎,而神则不同,那已经算是另一种存在了。”
抱胸站立的裴思婧终于来了几分兴趣:“不伤不痛,不死不灭?”
“怎么可能。神也是会消弭的,比如给白泽神女留下神力传承的白泽神兽。”赵远舟笑了声,“只是不同的神,消弭的方式并不相同,就是不知道,眼前这点神血的主人究竟是何来历。”
“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这纸军令状吗?”见卓翼宸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文潇抬起头,“妖血所立之契都不可违背,更何况神血所立之誓约。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短短五日之内就要勘破此案,他们没时间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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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风雅的庭院,廊檐交错穿行,一间四方房间,陈设简单却很精巧。
卓翼宸端正坐在窗前,用洁白的帕子悉心擦拭云光剑,坐在他对面的云光好似并不关心剑该如何保养,只是又拾起了工具,开始她的木雕大业。
卓翼宸一边擦拭云光剑,一边絮絮道:“今日文潇来找我,问我是否愿意和朱厌结队查案,其实我心中不愿意。他是杀死父兄的凶手,即使有了人的名字,也改变不了他是一只极恶之妖的事实。”
“照你所说,水鬼杀人案已经刻不容缓,再多等一日,说不好还会有人被水鬼所害。”云光没有抬头,“更何况,缉妖司你是父兄的心血,却已经败落了八年,若是能重振缉妖司,你父兄于九泉之下也会觉得欣慰的。”
她并不擅长处理这样温情的场景,与人谈心这种事情,可不适合她,但谁叫这人是卓翼宸呢,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哭着也要继续宠了。
“是,所以我答应了。”朱厌是妖,也许真的能查出一些人查不出的线索。卓翼宸不是个不懂变通的人,更重要的是,云光剑杀不死朱厌,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为父兄报仇。
抛开一切因素来说,和赵远舟结伴查案,确实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按照赵远舟自己所说,他是承载天地戾气的容器,一旦他死了,天地之间就会立刻诞生一个新的容器,代替他承载吸纳不灭不绝的戾气。戾气可以毁天灭地,令世间暗无天日,尸骸遍野,如果赵远舟死去,新的容器是善是恶,是正是邪,一切都不可预料。
而云光剑可散尽一切恶煞邪祟,只有让赵远舟死在云光剑下,才可以彻底终结戾气容器的轮回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