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缉妖司（二）

讹兽的目光中饱含感激之情

她想，如果文潇大人能成为“真正的”大荒神女就好了……

领头的男人自知这场争夺战的赢家定然是崇武营。

但他不喜欢这女人那处变不惊的样子，他要挑她的痛处说，看到她难堪才行。

领头俯身，讥笑地看着文潇，带着危险的试探

“……听说你幼时曾被妖所救，所以一直对妖心软，私下放走不少妖孽。”

“不过，八年前极恶之妖朱厌让缉妖司伤亡惨重，朱厌后被九尾狐大妖救走，但缉妖司几近覆灭，你是不是也要为朱厌求情呢？”

文潇沉默片刻，随即迎着领头的视线，一字一顿道

文潇“妖兽朱厌杀人作恶，但崇武营以杀止杀，和朱厌有什么区别？”

此话一出，崇武营的几个士兵瞬间没了笑意，朝文潇露出了阴狠的神情。

“少废话！上！”

文潇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准备迎战，胸口忽地传来熟悉的剧痛，像有只手在随意拉扯她的心脏。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刻？

她呼吸困难，捂着心口，跌倒在地。

讹兽见状焦急地去拉文潇

“姐姐，这个时候还演吗？”

文潇“我没有演……”

文潇的声音愈加虚弱，脸没有一点血色。

崇武营的人此时已经闪身到文潇跟前，抬刀朝着讹兽砍下。

文潇一把推开了身旁的讹兽，用尽全力握住崇武营那人挥刀的手。

她指节泛白，手臂止不住地发抖，奈何力量过于悬殊，那把大刀如有万钧之力，一点点地向下。

握刀的大汉体型魁梧，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拼尽全力反抗的文潇。

文潇“走！”

文潇咬着牙，发出低吼。

讹兽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转身跃上房檐。

文潇看着讹兽离去的身影松了口气，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嗖！

咚！

是重物砸落在地的声音。

文潇的笑还僵在嘴边，那道粉色身影已经重重摔落在地，一动不动。

“收队。”

领头一声令下，魁梧大汉意犹未尽，极不情愿地收回了砍刀。

文潇朝地上的讹兽跑过去，箭贯穿了她的身体，箭头勾出了血肉。

轻轻抱起奄奄一息的讹兽，像有什么哽在喉咙似色，让她呼吸不畅，心脏抽痛

文潇“她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文潇眼眶通红，愤恨地看着崇武营的人

崇武营领头冷哼，勒住缰绳，悠悠转身。

“崇武营奉命诛妖，乃是职责，刀剑无眼，缉妖司之人执意阻拦，所受之伤皆与崇武营无关。告辞。”

讹兽的两只兔耳无力地垂着，她伸出手指轻轻拉了拉文潇的衣袖，刚张口想说什么，却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文潇“你是想说什么吗？”

讹兽笑了笑，血沫堵住喉咙，声音嘶哑，微弱得就要被雨声盖住。

“姐姐，谢谢你……”

文潇闻言一怔，心中泛起阵阵苦楚，讹兽言东而西，言恶而善，所以她在怪我……

她该怪我

文潇“对不起，确实怪我，是我没用，救不了你……”

讹兽摇头，还想说什么，但她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汩汩鲜血从口中流出，最终闭上了眼睛。

讹兽身上发出忽明忽灭的微光，星星点点向上飘，逐渐消散于雨雾中，魂飞魄散。

白泽神女的存在本该制衡这世间的杀戮，可她没有神力，凭现在这副弱小无能的身躯，护不住一个讹兽，遑论守护苍生？

简直可笑！

大雨滂沱，街道寂寥。

文潇静静地跪坐在地上，怀里空空荡荡。

……

去通报的士兵迟迟没回，朱厌索性撑着伞，径自走进了缉妖司，楚姩跟在他的后面。

偌大的庭院空无一人，四周只有雨水砸在石板上的嘈杂声。

男子的耳朵动了动，雨声后所有细微声响尽数被他知晓。

柱子后、二楼、屋顶皆有人

他的嘴角轻轻勾起，轻声呢喃

赵远舟（朱厌）“三、二、一——”

男子忽地转身，收伞，伞如一把剑一样刺出，伞尖正与背面偷袭之人突然刺来的剑尖对撞，将身后袭来之人震飞。

另有一道黑影贴着屋檐，倒跃而出，手中握着一柄银白宝剑，剑身隐约有幽光浮动。

男子将伞面一抬，顺势挡住了自上而下的剑。

朱厌悠然将头探出伞向上看，正对上一双寒冷如冰的眸子。

云光剑？

看来，这位就是缉妖司的统领，卓翼宸了

卓翼宸对上了朱厌的视线，眉头不悦地蹙起，剑身一弯，借力翻身跃下，剑直指男子。

撑伞男子笑盈盈地伸出两根手指将剑刃往旁边推了推，语调轻快。

赵远舟（朱厌）“哟，冰夷族的云光剑竟然在你手里。卓翼宸大人果真不简单。”

卓翼宸“妖孽之口，也配直呼我的姓名！”

他的眼中怒气翻涌，剑身一偏，直径挥向男子。

赵远舟（朱厌）“卓大人，忘了介绍，我现在名叫赵远舟，可否先停下叙叙旧？”

卓翼宸不理会，动作干脆利落，出手十分狠绝。

赵远舟从伞柄中抽出一把剑，随即调转伞身，手握伞尖，卓翼宸举剑迎刺。

伞面瞬间张开，将赵远舟的身影和面容挡住，卓翼宸一晃神间，手中的长剑刺进已经空了伞柄，如剑入鞘。

卓翼宸只觉手腕被震得一麻，长剑脱手，伞面瞬间收拢，将长剑吞噬干净。

伞飞射而出，落回到一只修长的手中。

赵远舟抓着伞，随意坐于屋檐之上，挥了挥手

赵远舟（朱厌）“你们缉妖司萧条了八年，屋顶瓦片都长草了，近日好不容易有机会得以重建，我特意上门拜贺，卓大人却刀剑相向，哎。”

八年前那个血流成河的夜晚似就在眼前，卓翼宸双目通红，胸腔剧烈起伏。

卓翼宸“朱厌，你恶贯满盈，我今日必定杀你报仇。”

赵远舟（朱厌）“想杀我，一把云光剑可不够。”

赵远舟漫不经心地抬指，掐咒。

“动。”

一两侧屋顶数十片青瓦顿时像一群黑鸟朝卓翼宸疾飞而去。

卓翼宸抬起左臂，一团白光护在他面前，瓦片撞上那白光，应声碎了一地。

卓翼宸脚尖用力点地，凌空飞身向赵远舟的方向，右手朝前方虚空一握，伞中的云光剑飞回了卓翼宸手中。

转眼间，卓翼宸的剑已到了赵远舟身前。

赵远舟倒是面不改色，背手而立，阖上双眼，似就等那剑刺入自己的心脏。

“卓统领！剑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