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走了，应几时没有好日子过了，但幸好有温如故在。
1.
应几时一直觉得温如故很烦，就像只苍蝇成天在耳边嗡嗡转。可后来，一件事改变了他对温如故的看法，而这事儿得从六年级说起。
2009年9月21日，应几时已经一周没见到温如故了，他竟莫名有些想念。耳边没了那熟悉的聒噪，他还真不习惯。
写完周末作业后，应几时打开小电视看了起来。
奶奶回来时，他赶忙跑上前接过奶奶手里的东西。
奶奶笑意盈盈地和应几时来到厨房：“幺儿，今天咱们吃大鸡腿怎么样？”
应几时回答：“好。”
随后，他熟练地把袋子里的三个大鸡腿倒在水池中，打开水管，用手搓洗起来。
鸡腿焯完水，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应几时却发现家里没盐了，这可不行。
奶奶看到应几时手里抓着的盐包装袋：“哦，盐没了。”
应几时撒腿就往外跑：“我去买。”
…
小卖部有盐卖，可应几时准备付钱时才发现自己忘带钱了。
这下糟糕，怎么办？
应几时脸色有些尴尬，他对老板娘说：“我没带钱，能不能……”
没等他说完，那胖胖的、头发油腻、嗓音尖细的老板娘就露出大黄牙嚷道：“没钱还来买东西？”说着，她把应几时手里的盐夺了回去，还边喷着唾沫星子边喊：“应几时，你给我滚！”
应几时满心失落，正要离开时，一只手拉住了他。
“老板娘，这包盐我帮他付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应几时愣住了，他的心里竟涌起一股欣喜。
两人走在回家的巷子里，温如故还是老样子，只是看起来更白了些，脸色有些苍白，但嘴角依旧带着笑。
应几时把盐塞进裤子口袋，有一部分露在外面，样子有些滑稽。
“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啊？”温如故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应几时。
应几时没回答，只是反问：“你为什么没来学校？”
“我生病了。”温如故嘴角依然挂着笑。
“哦。”应几时淡淡地回应：“那病好了吗？”
“应该吧，反正我明天就能回学校了。”温如故回答。
……
应几时停下脚步：“你到家了。”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家？”温如故的杏眼亮晶晶的，笑容甜蜜。
应几时挠挠头，有些不自然地说：“我猜的。”顿了顿，他又开口：“谢谢。”
温如故笑着跑过去，掏出一颗彩虹棒棒糖塞到应几时怀里：“就当是你陪我回家的奖励。”说完，她嘿嘿笑着，蹦蹦跳跳地回了家。
真是莫名其妙，明明就是顺路，这人怎么能这样？脸皮真厚。
2.
六年级时，有些孩子开始为考乡镇重点初中努力学习，可有些孩子依旧我行我素。
就像刘强，他还有闲心去欺负别人。
乡村学校难得有一节体育课，老师按高矮个给同学们排队准备跑操。
应几时个子高，排在了最后，不巧的是，刘强就在他旁边。
他俩上午刚闹过别扭，好在没打起来，可这会刘强越看应几时越不顺眼。
跑步的时候一开始都好好的，可突然，应几时摔倒了。
前面的同学忍不住爆了粗口，队伍一下子就乱了，说话声嘈杂不堪。
操场是石灰地，应几时的手臂擦破了一大片皮，那伤口又长又吓人。
老师过来查看伤势，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应几时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其实他心里大概猜到是谁干的了。
“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老师带着应几时离开了。
下课了，温如故环顾四周，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便有些漫无目的地走着。
一个女孩拍了下温如故的肩膀：“小故，一起去上厕所呀。”
温如故扭头看向李妙晴，摇了摇头：“我作业还没写完。”
“语文作业吗？下节就是语文课，我记得你作业本都交了呀？”李妙晴又开始唠叨起来。
她人其实挺好的，成绩在班里仅次于应几时。她对大家都一视同仁，不过她有个毛病，一旦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上了，同学们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这也是她人缘不太好的原因。
“我跟你说，语文是最好得分的科目了，咱们马上就要毕业了……”
她这说话的口气就像个中年老师似的，以后不当老师都可惜了这口才。
温如故打断李妙晴的话：“班长，我先回教室了，拜拜。”说完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往教室跑去。
温如故回到座位，就看到应几时的凳子上有一处暗红色的不明液体，她顿时火冒三丈。
温如故恶狠狠地瞪着刘强，脑海里浮现出操场上跑步时的画面。跑步的时候，温如故回头正好看到刘强故意绊倒应几时，刘强的表情早已暴露了他的恶行。
温如故二话不说，走出教室，端起一位同学刚涮完拖布的一桶黑水，走进教室朝着刘强泼了过去，刘强身边的同学也都被溅了一身，可没一个人觉得委屈。
刘强站起来，指着温如故大骂：“你有病啊？温如故。”
“刘强，你不得好死！应几时怎么招惹你们了？你们为什么老是欺负他？你们觉得好玩是吗？”温如故怒吼道。
温如故可真勇敢，她比刘强矮了整整一个头呢。
“温如故，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打你。”刘强威胁着，但没什么用。
温如故冲上去就揪住刘强的头发，刘强低着头也去抓温如故的辫子。
温如故第一次被人拽头发，只觉得头皮发麻、疼痛，还发酸，难受极了。
后来，她隐约感觉到有人跑过来，接着她被拉开了，抬头一看，是应几时，他一拳打在刘强脸上，把刘强按在地上一顿猛揍。
教室里一片喧哗，温如故也被吓到了，她连忙上去阻拦：“不要，不要，应几时，我没事了。”温如故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
应几时终于停了手，他站起来，对着班上的同学放狠话：“以后谁要是欺负温如故，有你们好看的！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动她。”
温如故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那种感觉，在之后的许多年里，直到她生命结束，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时，老师才匆匆赶来，刘强被打出了鼻血，应几时手臂缠着纱布，温如故眼里含泪，头发凌乱不堪。
3.
三个人在办公室门口站成一排，刘强离他俩最远，他吸着鼻子，越想越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又赶忙擦掉。
温如故看向应几时，两人对视一眼，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应几时也跟着扬起了笑容，抬手轻轻敲了一下温如故的脑袋。
老师从办公室走出来，瞟了他们几眼说：“你们先回教室上课。”
没被老师责骂，温如故有点小得意，露出虎牙，挑衅地看向刘强，还朝他做鬼脸。
刘强气得咬牙切齿，紧握拳头，可最终还是没敢怎么样。
应几时帮温如故把乱糟糟的麻花辫理了理，温如故抬头看着他，然后拉起他的手。
两人没走几步，老师就叫住了应几时。
“应几时，你过来一下。”
应几时松开手，小跑过去，温如故扭头站在原地看着。
老师见温如故没走，便说道：“赶紧回去上课，愣着干嘛？”
温如故摇摇头：“我等应几时。”
“等他干嘛？快回去！”老师呵斥道。
温如故“哦”了一声，这才扭头离开。
应几时看了眼温如故，就跟着老师进了办公室。
……
教室里闹哄哄的，没老师在。
温如故回到座位上，手托着下巴望向门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师才走进教室。
在这嘈杂的环境里，温如故竟就这么托着下巴睡着了。
她醒来抬起头，发现老师在讲台上说着打架的事，真无聊。她把视线转向门外，太阳都快落山了，原来是放学时间了，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温如故又看向应几时的座位，他凳子上那不明液体好像干了，她伸手摸了一下，再抬手看看，哦，并没有。
应几时怎么没和老师一起回来？他去哪儿了？温如故特别想知道。
老师在上面讲了半天道理，可下面没一个人听，该讲话的继续讲话，该画画的接着画画，该睡觉的还在睡。
“不多说了，放学吧。”
孩子们就等这句话呢，老师话音刚落，大家就背起书包往外面跑。
温如故本想问老师，但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温如故独自走在回家的巷子里，今晚的巷子和平时不太一样，格外热闹。
温如故到家了，可她看着传来声音的方向，迟迟没进家门。
一些穿着白衣服的人从她身边走过，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跟了过去。
温如故跟着那些白衣大婶来到一个白色大棚前，这大棚可真大，把巷子口都堵住了。
大棚正前方围了一群人，隐隐能听到抽泣声。温如故费力地挤开人群，看到一个男孩正跪在地上哭，桌子上有张黑白照片。
温如故眯着眼仔细辨认，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应几时吗？温如故想走上前拍拍他，可手被人拉出来了，是外婆。
“放学啦乖乖？没见到你姥爷吗？”
温如故摇摇头。
里面传来应几时大声的哭叫：“奶奶，奶奶，别丢下幺儿，别把幺儿一个人留下。”
温如故对生死并不陌生，这种失去亲人的滋味她尝过，真的不好受。
温铭深去世的时候，温如故虽小，但她什么都懂。那年的场景和现在一样，温如故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怎么了，乖乖？”外婆轻轻擦去温如故的眼泪。
温如故摇摇头，外婆见她情绪不对，便脱下丧服，拉着她回了家。
温如故一回到家就躺在炕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温如故看到温铭深躺在床上，插着呼吸机，皮肤蜡黄，朝着她笑。
“爸？”温如故轻声说道，她不太确定面前的人是不是父亲。
温铭深听到后似乎很高兴，笑着招手。
温如故犹豫地走过去，温铭深的手瘦得皮包骨，已经看不到肉了，他紧紧拉着温如故，让她觉得有些难受，骨头硌得慌。
“小故。”温铭深笑着露出牙齿，从枕头下拿出一颗彩虹棒棒糖。
温如故眉头皱了起来。
“小故，拿着，吃糖。”
温如故接过棒棒糖，豆大的泪珠掉了下来。
“小故，好好听妈妈的话，别生病，不然妈妈会受不了的。”温铭深眼眶也红了。
“爸爸，我和妈妈都很想你。”
“小故，听外婆和姥爷的话，爸爸爱你。”
“爸爸……”
温如故从梦中惊醒。
她把头上的毛巾扯下来，外面有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哭声，在这夜里，显得格外荒芜和诡异。
温如故发烧了，她现在觉得头很重，身体却轻飘飘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水。
她好想爸爸啊，非常想。
应几时呢？他现在怎么样了？一定和自己失去爸爸时的感受一样吧？温如故想着，这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4.
温如故从外婆口中得知，应几时的奶奶是被大卡车撞死的。听说去年起，刘家人就时常欺负那老人家，每天让她做饭、洗衣。结果有一次在去做饭的路上，老人家遭遇车祸。
“这应家孩子真是可怜。”姥爷将桌上的米酒倒入玻璃杯。
“这孩子聪明着呢，可要是以后跟着他那不成器的爸爸，可就毁了。”外婆边说边拍着手，满脸担忧。
“你说以后咱俩要是不在了，许畅带着小故可咋活？”
姥爷瞪了外婆一眼，外婆便知趣地闭上了嘴。
“不会的，以后还早着呢。”
温如故已经有三天没见到应几时了，老师最近课程紧，讲了好多内容，她担心应几时回来后跟不上，所以这几日听得格外认真。
一次放学，温如故太想念应几时了，背着书包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应几时家门口。
不巧的是，应几时正站在家门口，屋里的男人把他的书包扔了出来，书包砸在应几时头上，他却没躲。
男人扔完东西，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
应几时没什么反应，倒是把在一旁的温如故吓了一跳。
应几时蹲下身，把散落的试卷装进书包。温如故走上前捡起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可她只看到两个字，就被应几时拽走了。
温如故看向应几时，他正小心翼翼地叠着那张纸，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划痕，已经结痂了。
“应几时，我好久没见你了。”
应几时瞥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你没事吧？”
应几时没理会温如故的话，继续向前走，温如故则厚着脸皮跟在后面。
应几时每次回头，都能看到温如故在假装忙碌，要么晃晃手指，要么仰头看天，要么蹲下看杂草。
温如故总会悄悄抬头看应几时有没有回头，可总是判断失误，总会和应几时对上视线。
应几时没说什么，心里反而有些开心和期待每次回头看到温如故的模样。
渐渐地，温如故也不躲了，在应几时面前蹦蹦跳跳，小嘴说个不停。
应几时被吵烦了，轻轻推了温如故一下：“闭嘴，烦死了。”
温如故马上安静下来。
……
两人来到坟前，应几时把刚摘的野花放在奶奶坟前。
温如故不知道这些，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玻璃糖，拜了拜说：“今天来得急，下次给您带个大的。”
应几时见温如故这着急的样子，不禁笑了。
温如故见应几时坐到地上，也跟着坐下。
“奶奶在的时候，我每次不开心就会去看我娘，现在奶奶走了，她们的坟又不在一起，我每次都好累，得两边跑。”
应几时接着说：“扔我书包的是我爸，他真不是东西，把我锁起来，不让我上学，今天还不让我回家。”他说得轻描淡写。
温如故不知如何回应，应几时似乎也不太需要回应，只是憋了太久，想倾诉罢了。
温如故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玻璃糖”塞到应几时手里：“吃糖，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应几时盯着手中的糖笑了。
温如故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应几时收起笑容：“没什么，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
“你怎么老有糖？”
“你真笨，当然是买的，难道天上会掉啊？”温如故笑着弹了一下应几时的脑袋。
“……”应几时有些无语，拆开彩虹纸包装，把糖塞进嘴里。
“不说这些了，我跟你说，你不在学校这几天，学校举行了拔河比赛。我们班男生比赛的时候，正用力拉呢，没想到有人突然放了个很响的屁，笑死我们了。”
应几时脸上露出笑容：“谁啊？”
“李磊呗，当时就他脸最红。”温如故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李磊是班里的开心果，胖胖的、矮矮的，五官立体，肉嘟嘟的，很可爱。
“真有趣。”
“是啊，可好玩了。”
……
“应几时。”
“嗯。”
“你那张纸条上写的什么？”温如故看向应几时。
应几时皱起眉头：“什么纸条？”
“就是我帮你捡起来的那张呀。”温如故笑着说：“能让我看看吗？”
应几时“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给。”
“我看了一眼，字不像是你写的。”温如故心直口快，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应几时一听，情绪立刻不对了，看向她：“你看到了？”
“……没。”温如故第一次见应几时这样看自己，眼眶一下子红了。
应几时看了她一眼，转过头，语气缓和了些：“以后我的事你少管。”
应几时起身往山下走，温如故抿着嘴，默默地跟在后面。
……
应几时送温如故回了家。
她有些不自在地说：“谢谢，我先进去了，明天见。”
没等应几时回答，温如故就跑回了家。
温如故回到家，外婆正在院子里喝米汤，听到声音扭头问：“小故回来了？”
温如故“嗯”了一声，就跑到洗手间。
她委屈极了，自己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被讨厌了，想着想着就哭了出来。
外婆推开门，温如故扑在外婆身上大哭。
“是谁欺负我们家乖乖了？哭得这么伤心。”
“我不喜欢应几时了，再也不喜欢了。”温如故边哭边喘着气。
“哦，原来是我们家乖乖失恋了啊，没事，没事，再找一个就好了。”外婆轻声安慰着。
…
原来小孩子单纯的喜欢就是这样，他们以为把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喜欢的人就是喜欢，他们看似什么都不懂，却又好像什么都懂。
5.
第二天，生活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姥爷一大早就去地里忙农活了，外婆往温如故嘴里塞了半个鸡蛋，温如故则埋头迅速把最后一口鸡蛋饭吃完，然后起身接过外婆递来的书包。
“今天中午外婆去接你。”外婆说道。
温如故点了点头。
“中午想吃啥？”外婆又问。
温如故想了想，笑着回答：“排骨面。”
“好。”
应几时今天来学校了，不过不是他爸爸同意的，而是他昨晚没回家，在外面挨了一整晚的冻，还被蚊虫叮咬。
当应几时来到学校的时候，上课铃已经响过了。
他神色坦然地走回座位。
老师见了，有些不高兴：“怎么不喊报告？”
应几时站在座位旁，一声不吭。
老师看了他一眼，不想耽误上课进度，便对他说：“这节课你就站着听吧。”
……
一上午，温如故都没理会应几时，不管他上课睡觉、回答不出问题还是走神，温如故都当作没看见。
应几时是想向温如故道歉的，可温如故一放学就跑开了，应几时没追上。
他依旧没回家，又去了山上，和奶奶说了会儿话，说着说着竟睡着了。
因为没表，应几时又迟到了。
……
老师把应几时叫了出来：“你怎么今天老是迟到啊？给你爸发消息也不回。”
应几时还是沉默不语。
老师叹了口气，拉着应几时走到水池边，蹲下身为他擦脸：“你奶奶走了，老师知道你难受，但人得向前看啊，马上要毕业了，得调整好状态。”
应几时点了点头，泪水夺眶而出。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明白他消沉的原因。
奶奶走了，再也没有人会为他留灯，没人给他讲睡前故事，更不会在他被噩梦惊醒时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了。
放学了，温如故收拾书包。
李妙晴背着书包来到温如故桌前：“小故，我今天下午要去打针，你能帮我打扫一下教室吗？”
温如故眨了眨眼睛，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谢谢啦。”李妙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旺仔牛奶糖递给温如故，然后离开了。
温如故撕开糖纸，把糖吃了下去，奶香味瞬间在味蕾上散开。
温如故倒完垃圾回来，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她锁上门，关上灯，离开了教室。
已经是秋天，天黑得早，巷子里安静得很，只有知了在不停地鸣叫。
温如故紧紧抓着书包带，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在路灯照不到的阴暗处，有个男人大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应几时~”
温如故紧闭双眼，她不想看，也不想管，她怕自己再出现在应几时面前，会让应几时更讨厌自己，可那男人的声音却在她脑海里不断回响。
“别打了。”一个中年男人终于出声制止，“要打回家打，吵死了。”说完，便关上了门。
应铁如没有再继续动手，而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应几时伤得很重，头上的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流，这时，他感觉手里被塞了一张纸巾，抬头看去，温如故已经跑远了。
“温如故。”应几时站起来去追她。
温如故终究还是不忍心，停下脚步，带着有些勉强的笑容看向应几时：“有事吗？”
应几时额头上的血已经流到眼睛里了，他紧紧攥着纸巾：“谢谢。”
“不用谢。”温如故看着应几时这副模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还有什么事吗？”
“那天……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
……
#作者第二章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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