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礼打着哈欠,跨出门槛。粉色的发带耷拉在两旁,像无精打采的垂耳兔。
一出门,撞上了另一双带着黑眼圈的眼睛。
哼,初礼当下扭过头,就这样侧着头向前走去。
慕声捂着宿醉的脑袋,有些心虚地挠挠鼻尖,温热的触感仍停留在唇上。毕竟昨晚亲上去的是他,推开她的也是他。半是心动,半是心痛,为了她,也为了自己,还是先拉开距离吧。
林府辉煌的大门前,引来百姓的驻足,不仅是为门前站着的气宇轩昂的四位年轻人,还为着扒在门后眼巴巴看着女儿离开的县令大人。
初礼一步三回头,林父示意她走吧走吧,却拿着帕子擦泪。
初礼看着她第一次被传送到的地方,承载着她的痛苦挣扎,也给予了她依靠温暖。现在的她已经变成了钮钴禄初礼,不会再被臭男人左右内心了。
初礼不由得看了眼离她远远的慕声,他感受到视线,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她眨眨眼又迅速避开。
她……她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好好改写结局,回到现代的。
马车颠簸,初礼的瞌睡虫都被晃出来了,只好眯着眼睛假寐,脑子里却快速过着剧情。
在自己所写的情节中,捉妖小队是先遇到一对水妖,再收到当朝太妃的指令前往圣京的。这水妖情节可不简单,慕瑶和柳拂衣滋生裂痕,便是源于水妖的幻境。
慕瑶在这幻境中知晓了柳拂衣是因师父的命令才接近她,因此怀疑柳拂衣的真心。
初礼小脑袋随着马车晃悠晃悠,闭着的眼睛像月牙样弯弯。
不过这次有她在,只要保证柳大哥不入幻境,再让他主动告知慕姐姐他的苦衷,以及表明他的真心就好啦。顺便刷一波好感度,完成支线任务。
初礼得意地想着,没发觉脸就要撞到一边的窗框上,一双手轻轻托住了她的脑袋,初礼的脸靠在了一个宽厚的肩膀上,阵阵时钟花香沁入鼻尖。
是慕声?我只给他送过这种花,可是今天我没去摘……
他不是不愿意跟我一块儿吗?她下意识要挪开。却听一声少年压抑的轻笑,睫毛被轻轻刮了一下。
初礼僵住了,选择性忽略像被羽毛挠过的心。这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不管了,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慕声这条支线走一步看一步吧。
风吹起窗的帘,阳光倾泻于相依偎的两人。
慕声看着初礼的睡颜,光柔柔的,朦胧了她的脸庞,不自觉微嘟的嘴唇更显诱人。他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句话——我被光所诱惑。
那晚,微醺的驱动下,他短暂地掠夺了小太阳,也终于明白,身处黑暗太久的自己,就算不愿意去承认,还是期待着光的眷属。
但像太阳从不存于黑夜一样,她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自己。
慕声小心翼翼地去靠近初礼,阳光下,终于相并。
那么,一点点的眷恋就好,在永夜降临之前。
到了客店,四人走进,柳拂衣吩咐店主准备一桌好菜。
等四人落座,店小二说起这附近的怪事,其中怪诞离奇,引得四人发笑。
屋外,空空如也的一口缸,却慢慢有水从缸底渗出,最后盛满。一个鬼魅般的影子,在其中浮现……
初礼伸伸懒腰,身边的柳拂衣便随着她的步伐,和她慢慢走着,一直到了一个离厅中的姐弟二人较远的地方。
初礼停下来,转身,故作严肃地看着柳拂衣,说的话却有点荒诞:“柳大哥,昨天我的梦里出现了个白衣老头,他说是你的师傅。要我跟你转告几句话——徒儿,为师知道你内心过于挣扎以至于梦中恶魇横生,为师于心不忍,望你尽早告知慕小友真相,为师对她并无恶意,只是看慕小友与你颇有缘分,想促成一段好姻缘罢。”
初礼压低着声音,一边说一边抚摸着无形的胡子,力求让柳拂衣相信这套说辞。
柳拂衣乍听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往后退了几步。
越听却越深信不疑,低头深思片刻。
然后,他猛地抬头,目光坚定地对初礼说:“林小姐,谢谢你。师傅的话我知道了,我这就找阿瑶说清楚。”
说完,便翩翩而去。
初礼还想装作惊讶地发问——柳大哥你怎么有个师傅,什么叫瞒着慕姐姐?结果这么容易就相信啦?
嗯,可能他也煎熬好久了吧,只是需要个契机。
系统的声音与之响起:柳拂衣好感度85%
初礼开心地蹦蹦,拍拍手,就要往回走,路过看见一个大水缸,就好像被什么摄住了心魄,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它。
慕声将盘中的鸡腿拔下,泄愤一般,狠咬一口,眼睛却不自觉瞟向走远的一双人。
慕瑶看见他的眼神,不由得笑出声。
慕声这才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支支吾吾道:“阿姐,这他们有什么话不能在我们面前说,偏要去那么远。”
慕瑶也看向外面,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阿声,最亲密的人之间也有不能说的秘密。就像我从来不知道拂衣从哪来,又会陪着我们多久。就像你,”慕瑶停顿,扭头回来看向他,眼睛明亮。
慕声的心不由地咯噔一声,自己藏了那么久的半妖之身……
慕瑶微眨眼睛,话锋一转“就像你也没跟我说,你喜欢林小姐啊。”
慕声这才松口气,又反应过来,用手捂住变红的脸颊,身体后仰道:“阿姐,你在乱说什么。”
他又想到什么,微侧着头,用筷子点着碗里的鸡腿,束起的黑发垂在胸前,低落地说:“阿姐,她与我们不是一类人,没有理由一直留在我们身边。”
慕瑶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林小姐兴许没感受过捉妖的疲惫与危险,但据我所知,她不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没有理由,那就成为那个理由啊。”
慕瑶看着垂头丧气的弟弟,不由地摸摸他的头安慰。
慕声愣怔抬头说:“阿姐,你说的对,是我不敢尝试,才没去主动挽留过一个人。”说完,他便起身,要去找初礼。
慕瑶欣慰地目送他离开,又盯着自己刚刚抚过他头发的手。
感慨地想,好久没有像刚刚那样和阿声交心了,自灭门那天起一切都变了。
这样温柔的自己和活泼的阿声在林小姐的出现后,才慢慢重新被挖掘出来。
慕瑶托腮,看向远方,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