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即一千五百步,寻常人走上半刻即可。
如若是陡路,则困难加两倍;如若是山路,则困难加十倍;如若二者合一,则为二十倍。
在陡峭的山路上,陆雪琪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步了,时间流逝飞快,但她却分豪察觉不到。
直到一阵阴风呼啸而过,吹得她东倒西歪险些手滑,这才发现,太阳已经不见了。
挪动已经麻木不堪的脚踝,她微微侧目,地平线下映射出小片红晕,天空被照成红玛瑙色,美丽而妖艳。
褪去荒漠的枯凉悲意,染上凄美的残虹,如此人间绝色,当真叫人心清气爽。
遇见这般景色,陆雪琪也在麻木中悠悠清醒。
恰巧这时,张小凡似乎醒了,只是十分声音嘶哑,口里不停念着水字。
陆雪琪一愣,蹲落下来,转手缓缓扶下张小凡,手指触及到他的肌肤,顿感一阵火热。
陆雪琪一惊,“好热……师弟,你现在还好吗?”
剧烈的温差,凛冽的寒风,加上他现在虚弱的状态,被风寒趁虚而入,一下子就烧了起来,根本抵抗不住。
张小凡仿佛没有听到,嘴里不断重复着一个“水”字。
可是,荒郊野岭,上哪去寻水?
陆雪琪左顾右盼,这里是一马平川的上斜坡,无法躲避寒风。
别无他法无,她只能继续向前,去翻越这座高达数十丈的斜坡。
换作全盛时期,她一步就可以跨过去。可现在,她却只能用这伤痕累累的双腿,去丈量大自然的凶险。
“呼呼呼……”
狂风肆孽,不管是野兽还是昆虫,这种时候都已回到家里,躲进自己的小窝,享受着家的温暖。
牛角山某处,一名看起来单薄瘦弱的女子,用自己的腰围绑着一个比她大上一圈的男子,在倾斜大坡上苦苦前行。
即便她已经算得上是手脚并用,可一柱香过去也才堪堪爬过十几丈。
“啊!”一个不留神,她的手指不小心被飞来的碎石割破,鲜血顿时喷涌。
天太黑了,看不见路。加上陆雪琪脑袋很沉,根本没注意到大风刮下的碎岩。
长期无休止地赶路,她的精力和体力几乎被消磨殆尽,估计走不了多久了,更不可能御剑飞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几十上百的碎岩被大风刮下,其中大大小小都可伤人,甚至致命!
倒在山坡中间的他们根本无处可藏。
急要关头,陆雪琪都已经拔出一半天琊准备用掉这唯二的机会时,张小凡的噬魂棒忽地升起,发出诡异的寒光。
当陆雪琪还在迷茫之际,却忽然发觉腰围一松,竟是张小凡解了开来。
“张小凡?”陆雪琪微微有些赧颜。但见他站了起来,心下一急,来不及理会翻飞的外衣,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别冲动,等我……”
尚未说出下段,被噬魂血气侵染的张小凡双眸如电睁开,弹开她的手,越过她的面前,挡在前方。
噬魂很灵性地落入他的手掌间,旋即重重劈落,绝强煞气如天刀般劈入风中,浩大天风好像大海一分为二,骤然开裂!
陆雪琪看得呆滞,心中担忧至极,“张小凡!”
她并不清楚,张小凡的噬魂,乃是血炼。血主生命垂危,血器自当苏醒。即便早年被张倾夜压制,可如今真的出手,依旧迅猛无比、霸道至极。
现在,与其说是张小凡掌控噬魂,不如说是噬魂控制张小凡。
张小凡此刻血气涌动,周身充斥着神力,额头的浅蓝印记转为醒目的血红色。他每次挥舞噬魂,都会炸起一片惊雷,神勇无比。
噬魂不仅让他功力恢复,还短暂驱退了高烧。只是时间一到,此效果便会立即消失,噬魂也会沉寂一段时间。
所有风云皆被挡在他三丈之外,仿佛一座大岳从天而降,生生将一条大江的江水截成两半。
按照冼予飒那日的说法,张小凡现在绝不可运气动功,因为伤的地方接近丹田气府,一旦强行运功则极易冲破气府,落下个修行大患,恐以后修为再难精进。
想到以后张小凡会因今晚断了前程大道的落寞,陆雪琪秀眉一下紧蹙起来,奈何刚一站起就浑身无力,同时一股热浪冲上脑门,双腿发软又摔了下来。
“不要运功……张小凡……张小凡……”昏倒之前,她用尽全力去呼喊那个名字。
只是声音太过虚弱,还未出口便被风声掩过了。
而前方一棍劈开天风的张小凡,这时好像想起来什么,猛地转身,发现了倒在地上脆弱白影,大风无情吹来,一下便将她吹离地面。
他心中某处地方,骤然炸开!
“陆师姐……陆师姐!”
煞气冲首的张小凡瞬间驱散魔气,以绝对压制,控制住了噬魂,随即一掌推出,将一切滚石通通震成粉末,后抱起陆雪琪,转瞬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他已身处牛角山顶部,体外多了一层血气屏障可阻挡一切,陆雪琪倒在他怀中。
风声嘈杂,山若黑渊,张小凡一身魔气,屹立北原之上。
张小凡双目满是血丝,血眸倒映的,是那抹薄弱的霜影。
她已遍体鳞伤,特别是肩部,那触目惊心的紫红!
他的内心,如同刀割。
往日圆润的面庞,才仅过了三天,竟已消瘦至此……
张小凡双目通红,悔恨如枪,直扎灵魂。
“没事了,陆师姐,没事了,我们都要好好的。”他泪眼朦胧,手掌托着陆雪琪的俏脸,低头轻轻触碰。
随后,他登临绝巅之上,声音近乎泣血,立下血誓。
“管你是什么羽纛御道,他日我若大成,必先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