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

白晶山地势高，山上风雪不断，尤为寒冷，特别是清晨时分。

　　张小凡和陆雪琪御剑北上，穿过断绝南北的山脉，跨过数十里距离，于一处名“水圩”的小城停留。

　　他们此行目的以历练为主，路过此城稍稍补充一下物资，又继续上路了。

　　而途中最令陆雪琪诧异的是，张小凡怎么飞得比她还快？

　　“之前在守山之时，他也不过玉清七层，按理说道行本低于我才对，为何？”

　　她自然不知，张小凡与张倾夜的那场对话以及那个选择。

　　张小凡可没有那么多心思，大手牵着小手，静静地走在栈道上。

　　原本一切都是那么的寻常，直到一枚落叶凭空飘落，打破了二人的宁静。

　　张小凡下意识将师姐护在身后，精神紧绷，警惕地望在那枚白色落叶。

　　陆雪琪刚才还疑惑，但看见那枚飘零的白叶时，自身心神骤然一颤，顿时头痛不止。

　　天琊见状，当即散发灵韵助她守摄心神，张小凡也将她拉进身前护住。

　　突然，空旷的大地上忽然飞起无数鲜花，尽数朝他们飞来，在其周围极速旋转，两人脚下仅剩不到五丈空间。

　　“张倾夜。”

　　这个名字在两人心湖上轰然炸响，致命的气息瞬间溢满整个空间。

　　陆雪琪只觉仿佛被一座大山压在身上，她的胸口很闷很难受，几乎快要无法呼吸，若非有天琊在，她恐怕早就支撑不住而倒下。

　　张倾夜早再三日前便离开了，她望向张小凡，心里极其担忧。

　　可张小凡的样子却是出人意料，姿态依旧挺拔，丝毫没有受花团气韵所影响。

　　他只是又紧了紧手掌，耳边传来他沉稳的声音：

　　“师姐，你千万记住，不要松手，闭上眼睛，现在什么都不要说。”

　　陆雪琪张口欲言，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依言照做，闭上双眸，同时手上微微用力，给予他默默地支持。

　　她选择信任他，但也在时刻准备着。

　　剑灵心声传道：“小子，快拿出老主给你的护身之物！”

　　可惜张小凡听不到任何心声，天琊的心声被屏蔽了。

　　不远处，那枚白叶蓦地大放光彩，张小凡下意识闭上眼睛。

　　等到他再睁眼看之时，少年羽纛伫立久矣。

　　“是你。”张小凡眼神犀利起来，一只手拳头狠狠攥紧，浑身散发出一股杀气。

　　漫天鲜花无风自乱，少年羽纛白袖飞扬，微笑道：“是我，我的名字叫羽纛。”

　　张小凡因为紧张的缘故，还有风沙噪音，误听成了，“御道？”

　　这不禁令他想起那日行走沙漠，打破险境时张倾夜击碎的那块山崖，上面赫然写着“御道”二字，老张更是说其是大放厥词。

　　少年羽纛表情无任何变化，左手随意收回背后，却是攥了攥，很快又道：“你小子倒是有恃无恐，怎么，以为修为突破上清，终于有资格称‘山上人’了，就能在我手中侥幸逃脱？”

　　张小凡没有回应，只是拳头又攥紧了几分，指甲都插入了掌心，鲜血在不停渗出。

　　少年羽纛笑了一声，“不急，我还在等消息，一会再杀你们。”

　　……

　　远在千里之外的青云山脉。

　　草庙村头，张倾夜与中年羽纛遥遥对峙。

　　双方形成的强劲场域甚至连天气都受到了影响，上一刹那还是晴空万里，这时已是乌云密布，地上卷起阵阵黄沙。

　　极限强压之下，张倾夜淡然一笑，嘲讽道：“不是本尊说你，刚刚夺得守山大机缘，竟然还不知足，又跑来找本尊麻烦，你比跟屁虫还跟屁虫。”

　　而那个中年面貌、型丝羽纛的男人则在自言自语，“你那控制好了没……太慢太摩擦了……你别手滑杀掉就行。”

　　张倾夜微微皱眉。

　　看来是他之前一直隐忍，让这帮自以为是的家伙有些分不清了。

　　真以为能威胁本尊不成？！

　　猛然间，四周一切归为虚无，天地寂静，张倾夜动用大神通手段，瞬间制出万千剑气，无数绝世仙剑挂在天上，如同夜空星海一般，幻化不息，万千皆敕！

　　还有数之不尽的天地异象层出不穷，整个小世界都仿佛被铺满一般，中年羽纛仿佛被无尽杀意锁定，动弹一下就有可能被瞬杀。

　　“好一手变化万千！”中年羽纛赞赏道，张口吐出一枚袖珍飞剑，化出四方晶壁，隔绝一切。

　　随后，他又甩出的一张山水画卷，里面映出张小凡和陆雪琪面对少年羽纛的画面，让张倾夜刚起的杀心骤然下降。

　　张小凡和少年羽纛。

　　上清对上仙。

　　一个是刚刚踏上古时修行之道的起步者，一个是早已登至修行山巅的上古大能。

　　后者杀前者，就如练气吐纳，不过抬手之间，轻而易举。

　　张倾夜沉吟片刻后，只能无奈收回神通，漠然道：“之前的事，我可以答应你，但作为条件，你必须额外提供三份机缘。”

　　中年羽纛收起画卷，在上点缀几画后随手扔出场外，脸上笑意淡淡，道：“哦，谈条件吗？你凭什么？”

　　张倾夜冷道：“你以为一个仿制品的‘弥天阵’，能抵御几次大道之力？”

　　被揭开老底的中年羽纛也不害怕，反而开始大笑，“不愧是太古仙界的缔造者之一，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没错，我等后时代残仙行走天地，无时无刻都在被监视，不得随意出手沾染因果，否则必遭天谴。”

　　“还记得第一次吗，那时我都没动手呢，天上那个老不死加打不死的东西就立马给了我一下……这些估计都瞒不了你吧，张倾夜先生。”

　　张倾夜可不知道有怎么回事，只是再次强调，“三次，大机缘。”

　　“可以，那你的‘借债之术’也须立即给我，机缘自会予之。”中年羽纛五指上钩，向张倾夜讨要。

　　张倾夜收敛气息，手上仙光一闪，无上秘法在其面前活现而出。

　　这时，一束阳光刺破乌云，照落在草庙村内，登时仙光璀璨。

　　……

　　水圩城郊外。

　　山水画卷打进花团小天地内，展开后可以清晰地望见上面写的两个铿锵有力的黑字——勿杀。

　　陆雪琪已经睁开眼睛，天琊紧握在前，看完之后，手肘碰了碰张小凡。

　　张小凡微微扭头，看着她。

　　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不要轻信。

　　“轻信什么？对任何人都不要报以过多信任，这种常识还需要我教你们？”

　　少年羽纛捻指，从花团内抽出一瓣三色花瓣，轻轻捏烂后，整个小天地瞬间溃散，漫天飞花乱洒。

　　张小凡一皱眉，回头道：“师姐你先退后。”

　　不待陆雪琪反应，张小凡便率先出手，瞬间用一根道元束绳将她捆绑起来，随后一把将她推入后边不知何时开启的穿梭空门，天琊亦随其后。

　　“张小凡……”随着空门关闭，陆雪琪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目光坚定，即便那个声音的主人是他最爱惜的师姐，他也依旧没有回头。

　　少年羽纛没有插手，就这么让陆雪琪离去，他面带嘲讽道：“我只要愿意，她不管去到何处，我都能揪出来捏死，这你是知道的。”

　　张小凡不言不语，只是站直身体，挡在他面前，身后空无一物，以最自信的姿态，直面羽纛。

　　“但在这之前，我不让你走，你又去得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