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前。
“啊~有点困了。”羽纛揉了揉眼睛,陆雪琪那边的阵关实在无趣,他已经反复破解许多次了,还是毫无新意。
“若非天道限制,里面那区区地难八变杀阵根本拦不住我,”羽纛突然狠狠掐住椅子靠手,心中闷烦,又看了一会水镜,忽地有点惊讶,点头道:“这些神的后裔,倒也不算太蠢,有意思。”
在鹿山下,陆雪琪走出第三间屋子,很惊疑自己居然没被传走。
之前那两间屋子,她是在剑灵的怂恿下才闯的,剑灵还叫嚣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闯杀阵,焉得‘灵食’?”
这剑灵为了能吃上一口雷池饭碗,也是豁出去了,各种家底使劲地出,跟不要钱似的。
在前两次被传送出不知多远的距离后,陆雪琪依旧能迅速回到这里,都是靠剑灵的手段。
“就是这就是这,这次一定不会出错,吾以吾的剑品作保证!”剑灵信誓旦旦地说。
陆雪琪漠然,斜了眼天琊。
剑灵顿时虚了,一扭剑身,以侧面示人,显然有点尴尬。
小雪琪这模样,又要发火了!
这可咋整,我就一柄剑,也不会哄女孩子呀……
陆雪琪幽幽说道:“我且问你,剑品是何物?”
啊……这也要问?
剑灵当即大声说道:“那还用说?当然是伟大的剑灵赐予宿主你最至高的力量啊!”
陆雪琪深深吸气又呼气一次,这和“品”有什么关系!?
剑灵以为她不信,剑出蓝鞘,光华万缕。
“吾,伟大的剑灵,在此立誓!”
“若这次还不对,必定收回所有剑术剑意,并自封自禁三天,绝不姑息!”
“小雪琪你怎么看起来有点想打人,先别急!我还有话说,违誓就天打雷劈,不得……”
陆雪琪闭上眼睛,深深呼吸,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了,粉拳一握,一下把天琊轰飞出去数十丈,后者狠狠“掘地三尺”,饱尝大地之福。
“哼,那你还不如天天发誓被雷劈好了,也省得我陪你瞎跑。”陆雪琪寒着小脸,一把推开房门,院中露天口下有一口井。
远处,天琊缓悠悠升起来,甩甩了剑尾,扫掉泥土,听到小雪琪的话,大感意外,“欸,对啊,我之前咋就想不到咧?哈哈,不愧是吾之宿主,果然头脑伶俐。”
说完,它便又立一誓,道法涟漪流转天空。
“天道为证,伟大的剑灵在此告及汝,吾主三天内必遇张小凡,否则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九劫天杀……”
陆雪琪:“……”
她算是明白了,这家伙哪是剑啊……分明是贱!
她摇头叹气,穿过大堂,来到井口边上,发现石井上有字,分为三面。
“知,心,水。”
陆雪琪绕在井口走了一周,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不像前两座那般诡谲多变。
几息之后,实在没看出这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只有一本书皮发黄腐烂的破书。
天琊还在外面求雷劈,陆雪琪抽了抽嘴角,拍掉石案上的灰尘,坐下打开书本,“反正无事,看会书吧。”
小院里静谧安详,非常适合看书这种沉浸式体验。
陆雪琪在不知不觉中入了迷,书中画面一一浮现出来。
“修道在尘世,成仙逍遥游。”
……
“知心水,好一个知心水,源自仙界祥乐天境,曾是极端恐怖的无上凶物,现在却只能以这种‘迷烟醉杀’的小道杀人,真是落寞啊。”羽纛蔑笑不已。
在水镜上,陆雪琪此刻正身处一片无色迷雾中,皆从井口处排出。
知心水在上古仙界,一手迷幻杀招震慑天下。不管任何人,只要出现在它周围超过三息,就会立刻陷入无边梦境当中,梦中一切都是美好的事物,世间所有一切由你所掌。
此法专攻道心,若心智不坚者,最后皆醉杀于无穷梦境,被欲望吐噬,沦为知心水的养分。
羽纛仔细勘测片刻,这口知心水仅仅能起到使人安逸的效果,且起效极慢,并无太大杀伤力。
不过他又发现了个有意思的玩意——小箭时阵。
取自“光阴似箭”,阵中时空如箭一般,转瞬即逝。
此为小阵,可弥补知心水起效时间缓慢的弊端。
“这种小阵法我好久没用了,不知道还会不会用,试一下。”羽纛随手一点,一串阵纹迅速隐入虚空,转瞬布及整座高楼,岑峥亦在其间。
所以,才有了岑峥三步天黑的情景。
“呵,这么一算,九日之约刚好满了,那便一并还来吧。”羽纛一收手,岑峥身上的强大灵力迅速脱身遁入虚空,流回手心。
九天前,岑峥曾拜访羽纛,愿以九年寿元换取九日时间的大神通,以应付回春派落井下石。
果不其然,内城刚毁一夜,陆逾蕊就亲自带人过来,岑峥本想灭个干净,却被羽纛拦下,并给了公皓成一次白日飞升的机会。
可惜那小子并不领情,现今被羽纛丢在催情潭中,他师傅也在其中。
硬得不行,就软得好啦。
羽纛就是要看看,这小子的道心能坚持到何种地步。
呵,面对陆逾蕊这样一个拥有无瑕酮体的妖艳美人,别说春意缠绵,就是她身上的浩大风光轻轻颤动,指不定有多少人扛不住。
且有催情水激发人体欲望,只要是个男人都无法抵抗。
“嗯?又是这种无聊的护犊子行为,还不如去看‘师徒大战’。”羽纛把水镜一抛。
“哗啦。”
水声落地,高楼中空无一人,只余下那藤椅在轻轻摇晃。
……
“让我瞧瞧,是谁要动手?”范长老气势凌人,仙剑环身,剑气盈盈,狂暴气息压倒一片弟子。
“范也?青云门的人都来了,你们青云什么都要插上一脚吗?”澹台炀一的修为很强,此刻与他展开直面对峙。
“岑望山是我好友,我仅以个人名义出手,与宗门无关。”范也斜眼,仅是侧过半个身子。
楼阁大门,两人仅隔了十步距离。
“咔咔咔……”
路面轰然开裂,在两人中间,开始向四周蔓延。
周围数十名弟子都连连后退,强劲的罡风呼啸而过,吹得脸颊生疼,如刀割一般。
“此人是谁?竟与澹台师叔不相伯仲!”
“我从未听过西域有这样一号人物。”
“我们先撤出去。”
众弟子纷纷逃出百丈之外,连同岑峥也被抓了过来。
修为被封的岑峥被扣在地上,望向大街中心,一时恍惚,随后开始嘲笑众人:“真是他妈可悲,你们是在山里玩傻了吗,连他都不认得?幸亏我爹没攻下你们,否则就得收一帮白痴了。”
众人闻言大怒,有甚者更是给了他一巴掌,要狠狠抽他一顿。
范也登时逼视过来,目光冰寒,喝道:“谁敢!?”
这一下,震慑了众人,短时间内没人敢乱来。
澹台炀一嗤笑,指着他说道:“怎么?和我对招没把握,就反去欺负我门中晚辈,老家伙,你要点脸。”
澹台炀一的容貌还是中年,身体强健,说话掷地有声,很有压迫感。
“早就听闻青云功法威压天下功法,我很想领教一番,一直愁没有机会。今天你范也若要多管闲事,正好满足我心中所愿。”
澹台炀一左臂横展,眼神一变。
霎时间,八方风起,原地爆发刺目星芒。
黑夜之下,云舒城西,亮如白昼。
“好样的,澹台师叔!干倒青云那帮高高在上的家伙,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青云长老就这?不过如此,姓岑的,你刚才说什么了着,大点声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有人拽起岑峥的头发,眼神何其轻蔑。这几个弟子没有什么节操,胡乱起哄。
岑峥咧了咧嘴,看了眼范也,摇了摇头。
远处,范也点头回应,视线扫过那些年轻弟子,有些人仗势欺人,有些人沉默无语,有些人惶恐不安。
他心中有点怜悯,也有点鄙视,但更多的是无视。
范也双手负后,迅猛罡气停在他三步之外,看了眼路边灰尘,道:“都是小孩子,有几个熊了点,老夫便喊人替你教训一番吧,书书。”
曾书书立即出现在高楼顶上,把玩着折扇,笑眯眯地看着那些年轻人。
澹台炀一皱眉,弟子那边他也看在眼里,心想:“你们师父,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狐假虎威的?!”
突然,他心头巨震,极速抬手格挡。
“砰!”
地面瞬间皲裂,蛛网蔓延十几丈,澹台炀一被顷刻击退出去。
这一拳产生的气浪,甚至连那些远在百丈之外的弟子都受了波及,狂风卷地,人人震动。
他双手交叉,两脚在地上犁出两条长达二十丈的巨大划痕。
烟雾散去,范也出现在澹台炀一方才所站之地,缓缓收拳。
“哗!”
回春大部分弟子都惊呆了,不可置信地望着澹台炀一。
此时,澹台炀一上身衣衫破裂,看起来很狼狈,他拔脚离开裂痕,抬手看了眼那块焦黑的手臂,几点雷光仍在跳动。
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师叔被破防。
范也微笑道:“走神可不好,这一拳滋味如何?”
他主修雷术,战法凌厉狠绝,方才仅用七层功力,澹台炀一的实力可以初步判定。大概和青云弟子玉清境九层差不多,或许更高却无上清实力。
范也臻入上清已有百年,功力深不可测,解决澹台炀一,可以说很轻松。
“不愧天下第一之名,威力果然非同凡响,仅这一招就足以干掉后面任何一位弟子。”澹台炀一说道。
“拿老夫和他们比,就是望山老弟在此,也不敢这样形容。”范也语气平静。
然而接下来的攻击,可半点也看不出平静。
范也单手负后,姿态傲然,弃了法宝不用,直接出掌。
一掌风雷起!
澹台炀一神情凝重,一招手,从远方飞来一把猩红长枪,紧握枪杆一击上挑。
一刹那的花火,迸溅出八百条火龙,焰火焚天,热浪滚动。
两者对冲,顷刻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轰然巨响,炫目虹光冲天而去,粗壮如龙,啸天百里。
两人都很默契地避开房屋,旋即两人同时飞上高空。
天地此刻唯有一轮大月和两道虹光。
明月如玉珠,二人似两尊大龙,上演双龙戏珠的精彩斗法,流光溢彩,分外耀眼。
众弟子惊得目瞪口呆,岑峥也看得发愣。
肩膀突然被谁拍了下,他转头一看,一名紫衣男子出现在侧,身后是那几个欺负他的弟子,现在个个鼻青脸肿,眼神惊恐。
曾书书笑道:“岑道友别担心,你爹还活着,被一个叫卫云靖的大美人救走了,现在城北望霄台上。”
岑峥大惊,一把抓住曾书书,嘴唇发颤,道:“你说什么?卫云靖!?”
曾书书点头道:“嗯,她还让我带了句话给你‘峥儿别怕,羽纛已经走了,回春的人也无需担心’。”
岑峥毕竟是道心稳固之人,很快镇静下来,拱手道:“劳烦兄台帮我解开束缚。”
曾书书拿着一把折扇,敲击掌心,眯眼一笑:“简单。”
随即,他看向周围躲避的回春弟子。
众人一吓,急道:“你、你可别乱来,我们有师叔在……”
曾书书修为远胜他们,在人群中穿梭自如,他们一点办法没有。
“闭嘴,快把封印解开。”这时候,澹台炀一与范也结束斗法,联袂御空而来。
众人一窒,很快便解开岑峥身上的封印。
“我们走。”看起来毫发无损的澹台炀一领着众弟子御空离去,云舒城中也依次升起数百道星光,所有回春来客皆撤离回宗。
待所有回春门了离开,岑峥也告退而去,全速奔向城外大山,他有太多问题要问那个女子。
曾经的回春派第一天才,也是他们三兄妹的亲生母亲——卫云靖。
……
“感觉如何?”
“澹台炀一,当配人屠之名。”
“是吗?”
“实力与我相差甚远,却能接下我百招而不败,已经非常优秀了,且性格沉稳,潜力极大。”
范也目送岑峥远去,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曾书书答道:“出其的顺利,在先生和岑峥之母的帮助下,我很快便发现了羽纛的踪迹,半月前河阳一案也是出自他手。”
他们一行人,还有其他秘密队伍,接受掌门之令,调查那个羽纛,将与他接触过的所有势力进行仔细探查,若有祸世动乱之实,就要立即曝光。
据说,这次任务来自一位对青云有莫大恩情的前辈,推脱不得。
从南海到中土西域,前后数百万里路程。
范也扶须,沉吟良久后微微一叹,道:“我和岑望山早年相识,那时候他意气风发,与卫仙子互生情愫,多年后有了三个孩子,本是幸福的人生,却不曾想竟落到这般地步……真是令人唏嘘。”
范也摇头一笑,仰天长叹:“可有想到今日,若无爱人出手,你能活下来吗?过度地追求利益,不仅会害了你,还会害了你的亲人啊。”
夜风习习,月下无声。
曾书书忽然问道:“范师叔,那我们接下来是否探查此地?”
范也摆手,“不必了,根基都毁了,我们去回春派。”
两道剑光拔地而起,倏忽远去,在天空划出两条悠远的长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