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山道上,浓郁的灵气如潮水般涌动,萦绕在侧。
张小凡倍感不适,仿佛陷入了泥潭的小鱼,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辛。反观身边的三兄妹,却如同闲庭信步,悠然自得。
走在旁边的傲长空侧目问道:“张小凡,你还能坚持不?不行就说一声,外界的灵气稀薄,和这里不一样。你第一次来到这样的环境,难免会不适应,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傲长空是三兄妹中的大哥,自称“大将军”,跋扈中带着几分稚气。
二姐傲璇霄被称为“军师”,眉目清冷,总是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
最小的“谋士”傲无法,木讷寡言,平时最听姐姐的话,无论喊什么都会立刻去做,从无二话。
这三个小家伙是三胞胎,看起来才八岁左右,身高仅四尺,无一例外都有着一双“龙眉凤眼”。
张小凡气喘吁吁,无奈一笑,看向傲长空。
傲长空嘿嘿一笑,道:“唉,你那本小说话本不错啊,还有没有?”
张小凡嘴角抽了抽,那玩意只是老张以精神力所幻化而来,根本不是实物,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他深呼吸几次,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尴尬一笑:“抱歉啊,就只有这一本了。不过你如果喜欢这些故事,我倒是看过不少,可以讲给你听。”
山道前方,傲璇霄蓦然回首,脸上有些惊讶,问道:“说书?”
张小凡点头,“正是。”
他有些疑惑,这几个小家伙是一直待在里面吗?好像对外面的事物很感兴趣,特别是钱。
傲璇霄大喜,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心里面那些捉弄人的点子被抛到了一边。就连木讷的傲无法也面容一动。
傲长空两三步跑到前面,踮起脚尖,好不容易才与张小凡鼻子齐平,一拍肩膀,大笑道:“很好很好,相当好!张大哥,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来来来,抓紧时间,我带你上去。”
他一把抓住张小凡的肩膀,旋即一步飞了上去。
山顶有一片雄伟的仙宫,缥缈出尘,如幻似梦,凡人一生难以触及。富丽堂皇、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世间一切形容建筑物华丽的成语,都在它的身上一一映照。
他们落下大门前,张小凡又被眼前的景象狠狠震撼。
两侧蓝光晶莹的灵泽围绕宫城,高逾百丈的红木大门竖立长桥彼岸,玄晶灵矿锻造而成的千里高墙雄辉大气。
还有各种奇灵瑞兽、仙花神木,盘桓此地,每一个都很庞大,是外界的几倍,甚至十几倍。
事事物物都是那么巨大、雄伟,无法想象这里的浩瀚!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里只有傲氏三兄妹,三人而已。
傲璇霄解释道:“我们的父辈祖辈都不在了,我们三个是幸存者。”
“还有,方才山下的闹剧你不必在意。只因我们不喜欢和外界接触,所以才会设下一座阵法,谁知道你居然传送了进来,倒是和我们有缘。”
嫌弃太慢的傲璇霄一手一个,把老弟和老哥都扔了进去,随后小手伸向张小凡,笑道:“走,我带你进去。”
张小凡看得眼皮直颤,“不必了,我觉得走路挺好的。”
……
午日大晴,大日赤轮高挂,山林之间有条小溪,宛如一条晶亮的银蛇。有人在烈日下辛劳,也有人在高楼中闲坐。
云舒外城,羽纛躺在一张藤椅上,悠悠荡荡,看着鹿山上的一举一动,手中有一面水镜可掌观山河。
镜中之人是他相中的传人“陆雪琪”,此刻正为一座迷阵而愁眉苦脸,找不到出口迷路了。
羽纛半眯着眼,心里笑个不停,乐道:“我的乖徒儿,你天不怕地不怕,不仅连我都赶跑,甚至连死都不惧。可现在却被一小阵困住,啧啧啧。”
想那张小凡,行走阵法中无阻无碍,十三连环阵下来行云流水,如探囊取物。
那“无迹可寻阵”,传送之所无可预知。可在他面前,亦不过三息,便被破解,就是见多识广的羽纛都觉得神奇。
两人都有“外归者”在旁,且陆雪琪实力更胜一筹,然此刻却不比实力更弱的张小凡。
岑峥登上楼阁,恭敬问道:“先生,何事欢喜?”
羽纛斜睨他一眼,手腕一抖,水镜迅速扩大,在头顶上,画面清晰可见。
“我之前说的那徒弟。”
岑峥抬首,画面里一名绝美女子踌躇不前,在狭窄的石道上找不到方向。
“这是鬼打墙?不对……似乎另有玄机。”岑峥猜测,他对阵法一脉颇有研究。
这世间阵法亦有划分,所谓级别由产生出的现象来评定。由大到小,依次分为天灾、地难、人祸三个大阶,而每大阶又分一至九变,即一至九种不同的变化或灾难级别。每个大阶的阵法强度,可顾名思义。
人祸源人,危害百人;地难难测,危害万人;天灾灭世,动乱之始。
“人祸六变,寻常高手根本出不去,只会活活困死其中。”岑峥疑惑,这小姑娘也能被先生看上?
但看羽纛仍然悠哉得很,哪有半点担心的模样,这个善变的家伙,实在令岑峥琢磨不透。
“有戏。”羽纛冷不丁说道。
岑峥抬头一看。没有尽头的弯路拐角,陆雪琪反手,倏然拔出天琊,炫彩光华在此间盛放。
“锵!”金玉声响大振,锐利的剑锋划过漆黑的岩壁,阵纹登时大亮,熠熠生辉。
她轻啸,声如凤鸣八方,剑气撕裂所有,一路破阵三百丈!
阵上的岩壁,竟无一块可阻她半息,一触即灭。
岑峥大为惊叹,人祸六变即便是他这种对阵法熟悉的人,也得花上一段时间才能解开,更遑论这小姑娘仅凭武力强开阵法。
他心中暗惊:“如果我像她那般,可能灵气耗尽、力尽气竭也不见得能完全破开,还要考虑迷阵是否会复原等一系列因素。厉害,真的很厉害了!”
他修为要强过公皓成这位回春派年轻一代中的前三者,年纪与公皓成不差多少。但画面中的小姑娘,大概才十九岁,修为已胜他太多太多,自己与她对战恐怕撑不过十招。
“到底是何方修士,如此年轻便有这般修为,绝对不简单……”岑峥不敢问羽纛,自己思虑半响后有了答案。
神洲大地明面上的最强势力,天下正道执牛耳者,以剑道至尊扬名世间,拥有千年传承的不朽大教——青云门。
千年前出了一位中兴之祖“青叶”,现在又出了位盛世缔造者“道玄”。
让人敬佩的同时也很让人无奈,特别是像岑峥和公皓成这种高龄“年轻一辈”。
这是传承之间的差距,青云门内能达到上清的人不多,不过半百之数,却能位列天下三大派之首,可见《太极玄清道》威力超然,不是他们这些小宗小派能比的。
天下芸芸众生,若说上山修行,谁不是先想到三大门派?
就连岑峥也是很想去青云的。
实力越强,名气越大。这也是为什么岑望山不惜代价也要吞并回春的理由,因为只有这样,云舒城才有可能、有实力向最繁华的中土发展。
岑峥偷偷看了眼羽纛,后者已经撤回水镜,看得津津有味,眼睛只留一缝。
一步错,步步错!
脸上看不出端倪,岑峥告退离去。
楼梯上,岑峥漫不经心,手掌摸过木栏,回想起那夜,父亲醒来时的绝望哭诉。
“奋斗百年,穷其半生,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妻子去世的时候,我不在……孩子呼喊父亲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
“现如今,耗尽我毕生心血才创造出来的宗门遭遇了大难,我,还,是,不,在……”
那个曾经意志坚强的男人,在那个大火连天的夜晚,眼睁睁看着内城毁灭。面对唯一剩下的儿子,他第一次落泪,嚎啕大哭,几近疯癫。
“压垮男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岑峥走出过道,走出阴影,走出门外,已是夜幕。
漫天的御空修士,剑尖全指楼阁,附近的凡人早已全部撤离,显然是被人提前告知过了,云舒也出了内奸。
澹台炀一踏虚行走,俯视脚下如同蝼蚁的岑峥,轻轻开口,声音不重,话却极重:“云舒内城已破,所有弟子皆降,岑望山宁死不屈,已杀。岑少主,你欲如何?”
正是月夜,月华在东。
云舒城靠西,一片黑暗中,只有一个人的脚下拥有光华,但此刻也在悄然逝去。
岑峥看着一点一点被羽纛收回的功力,直到身上的亮光全部消失,他才有所动作,惨然一笑:“……倒了。”
……
“唉,安山安山,好名字呀。可惜了望山老弟……”范长老悄然出现楼外,两息之后,澹台炀一才迟迟发现多了一人。
此时,岑峥神情凄惨,面对澹台炀一,他无力回天,被无情打压按下地面。
范长老拳头一紧,骨骼咔咔声响。
霎时间,人群内部爆发出冲天灵力,金色仙剑光华四射,威灵荡荡。
范长老衣袂飘荡,发丝风舞,神力全开,压得回春众弟子尽数倒伏,难以抬头。
“岑峥是我故人之子,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