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守静堂。
旭日初升,正是清晨时分,张小凡要下山历练去了,一众同门在此为他送行。
杜必书紧紧抓着张小凡的手,哭得稀里哗啦,道:“小凡啊,你可得早些回家,我们真舍不得你走!”
吴大义也在一旁握住张小凡的另一只手,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小师弟你要多多保重身体,尽早回来。”
郑大礼、吕大信也围在张小凡,都是一脸悲伤,好像没了张小凡就活不下去了。
张小凡心中感动,脸露微笑,道:“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各位师兄,你们也要多多保重。”
“对了各位师兄,我不在的日子里,厨房的事就全靠你们了。”
杜必书一听,哭得更难受了,也不管旁边的吴大义,一把抱住张小凡,哀声道:“所以你才要快点回来呀,我不想被他们摧残!”
“啊?”张小凡有点尴尬,双手无处安放。
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师兄们都是一脸的……深以为然?
他们不是舍不得自己,而是舍不得他做的饭菜……
张小凡默默在心里举起两根中指,挨个骂了遍。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差不多可以了!”田不易出现在守静堂外,瞪着里面那般不成器的徒弟。
一群人迅速散开行礼,“师父。”
田不易身后还有苏菇、田灵儿、何大智和两个牲畜(大黄、小灰)。
田不易怒目圆睁,骂道:“老二老三老五老六,你们一个个像什么样!老七只是下山历练,又不是去西天,哭得稀里哗啦跟个鬼似的,像什么样?!”
“我看你们一个个挺有空啊,现在立刻马上,都给我滚回去闭关,一年之内不准出来!”
“七脉会武就剩一年多的时间了,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瞎折腾?真是不像话!”
众人一听,顿时脸色大变。
杜必书哀号怪叫:“别呀师父,我才刚回来。”
“你个臭小子还敢提,前几天差点没把我气死!哼,正好赏赏你,做饭的事以后归你管了。”田不易想想就气,这个不肖之人居然把筛子当法宝?!
“别别别,师父您大人有大量,我们就是给小师弟传授点经验而已,何至于此啊,”杜必书肘了肘吴大义,干笑道:“是吧二师兄。”
吴大义连忙点头:“六师弟说得一点没错!”
这时,田灵儿忽然从田不易背后窜出来,一溜烟就跑到几人面前,笑嘻嘻道:
“哦?什么经验这么金贵,得哭成这样?莫不是……绝世武功!快,我也要听。”
“……”
“嗯,装哑巴?小凡!”
“在!”
张小凡下意识回应,却被杜必书一把捂住嘴巴,忙不迭道:
“没事没事,真没啥事,就是些闲言碎语,哈哈。对了师父,我们这就去修炼。”
说完,他们几个就连忙告退溜走了,留下张小凡一人。
何大智也离开了,走之前让小师弟多多保重。
目送几人离开,张小凡正要请教师父师娘,却见田不易挥了挥手,“好了老七,你即刻出发吧。”
“哦……是!师父。”
苏菇清妆淡雅,递给张小凡一份行囊,慈祥道:“拿好了小凡,这是给你准备下山用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可得记得节约些噢。”
“是,谢谢师娘!”张小凡接过行礼。
苏菇顺便帮他理了理头发,又来回转了两圈,这才放心道:“嗯,好了,路上注意安全。”
……
青云山下,张小凡一袭青衫,腰悬一柄青鞘长剑,斜挎蓝色包裹,里面除了行囊,还有一根玄黑烧火棍。
他缓步缓行,虽心中不舍,但也没过多驻足,很快就离开向山下飞去。
河阳城。
热浪滚过城中街道,正是午时。
山海苑是河阳城内最好的酒楼,规模亦是颇大,前有规格极高的酒楼,后有山水后园,为富贵高雅之所。
一楼大厅是普通客人用餐的地方,客人最多。
二楼为雅间,多是文人雅士独处。
三楼则是贵宾厅,大厅宽敞,却只有不到十张桌子,均以名贵楠木定制,做工精细。
曾书书今日受邀来此赴宴,庆祝好友结伴良人。贵宾厅已经被他们包下来了,十数位青年才俊在此痛饮。
曾书书举精美瓷杯,遥敬友人,笑道:“预祝吾友与弟妹,早日结为连理,我就先提前敬酒了。”
那人急忙敬酒回道:“多谢曾兄能大驾光临,助我等包下此地。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让你敬我了,我该到我来敬你呀,请!”
“哈哈,小事小事,请!”
曾书书仰头一口饮尽,畅快无比,喝完一砸桌子,正要再饮,此时小二却突然出现来告知。
“贵宾厅可能会来新客,老板叫我过来询问,不知曾公子能否通融?”
曾书书是青云弟子,虽不常来,但老板却每次都能认出他来,都是大减价格邀他入店,态度极好。
本次曾书书的好友能包下贵宾厅,也是沾了他的光,不然几个年轻人家境再好,又岂是轻易包下此等级别的贵宾厅的。
座下十几人,都知道曾书书的修士身份,且来头不小,远胜于他们这些家族势力。
有喝得酩酊大醉家伙不屑一笑,呵呵道:“呵呵,小二哥,再来十坛美酒,还没喝够呢!”
“没错!”
“来,接着干!”
好几个醉汉大声吆喝,全然没将小二的话放在心上,继续大口喝酒。
曾书书思索须臾,也不想扫了友人的兴致,但能让老板不惜得罪他们的人,自己还是得去沟通一下的,等这群家伙喝够了再来可行?
“小二哥,劳烦带路,我想与那位客人交流一下,”曾书书起身,与诸位友人拱了拱手:“诸位先喝,我出去一下,一会咱们再接着喝。”
说罢,便随小二推门离去了,留下一帮年轻人。
有人继续喝酒,有人眼神埋怨,有人心中不忿,人心各异。
走过三楼的雕龙画凤,走过二楼的清新雅致,在一楼柜台前,曾书书望见一人。
那人一袭青衫,身材颀长,斜挎包袱,腰悬长剑,平凡的面孔上略带风尘,好像是出门远行很久了。
此人赫然是张小凡,他刚经过此地便被吸引住了。
进来正好遇见老板,与之交流时,不小心说露了自己青云弟子的身份,让老板大为意外。
在得知张小凡竟还是大竹峰弟子,老板更高兴了,直接就给张小凡安排了最上档次的住所和餐位。
张小凡好奇,为何提到师父,老板会这般激动?
老板也不瞒他,道明原因。
大竹峰首座德才兼备,宽厚仁心,经常下山救济百姓。
一手出神医妙术和超凡仙丹,不知救了多少人。
而且还指点了许多的凡人医师,教他们如何治理各种疑难杂症,可谓德厚流光。
不过田不易出医是收费的,他只医富贵人家,收费极其高昂。他从不给穷人看病,因为他们付不起钱。
表面看去是贪财好义,不被百姓所爱,但事实际上恰恰相反。
田不易每次出医之后,所取钱财都会用在了帮助穷人的道路上。
“你没钱来看病,我便出钱帮你请医师。他若有不会我便教他,费用什么的无需计较,若真要回报,种下一棵黑节竹即可。”
这就是田不易独特的行事之道。
张小凡听后感慨万千,师父他老人家真伟大!
一身修为道侠义,满腔热忱为苍生。
“这就是师父的修行之道……”
张小凡难悟其真,遂停止念头,却忽然发现有人在观察自己。
转眼看见一位年轻俊彦信步走来,手上还拿着把扇子,花花公子的标配,张小凡有点抗拒此人。
来人正是曾书书,老板见曾书书出现,笑容满面,走过去与他问了几句,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又与张小凡笑言几句后,就告辞离开了。
曾书书走近,拱手笑道:“在下风回峰曾书书,幸会师兄。”
青云有七峰,风回峰是其中之一,这个张小凡还是知道的。他心中惊讶,抗拒之情顿时烟消云散。
其人至少也是超过二十岁的年纪,他自知不及他年长,连忙回礼,道:“不敢称师兄,我是大竹峰张小凡,曾师兄喊我师弟就好。”
曾书书大拇指朝后指了指,笑问道:“难得在外遇见同门,我看师弟你应是赶路许久,不如歇息一下,随我去喝上一杯?”
“这儿的清蒸寐鱼闻名天下,可是出奇的美味,不知张师弟可有兴趣一尝?”
张小凡本想拒绝,但一听到美食,眼睛顿时一亮,停下脚步。他毕竟脸皮还薄,有些扭捏道:“这哪里好意思……”
“唉,哪里话,大家都是同门,出门在外自当互帮互助。况且老板都请你入住贵宾厅了,而我就是给个推荐。当然,你大可全凭自己心意定夺,去留全随心意。”
“额,这里的美味我的确好奇,只是人生地不熟的,还望师兄你多多照应。”
“这是当然!张师弟你有所不知,咱们青云在这河阳城素有名声,老板巴不得我们来,价格上给了咱们不少优惠。不过来这一趟也是花了不少,哎呦想想就心疼!不知,张师弟你用了多少?”
“啊?我不用出钱,老板说他请了。”
“啥?!”
曾书书英俊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嘴角抽搐(他知道老百姓们爱戴田不易,也想到大竹峰弟子若下山会有多少人欢迎,可他还是低估了田不易的影响力)。
张小凡愣了愣,很快也明白了缘由,摸头哈哈一笑:“可能是蹭了师父的光吧。”
“果然啊,有个好爹……不对,有个好师父就是好,唉!”曾书书唉声叹气。
张小凡正要说什么,可大厅突然出现一声怒吼。
“好你个王八蛋!居然敢敲诈你爷爷我?!”
曾书书寻声看去,在一楼大厅左边靠窗处第三桌,有人拍桌大骂,一群人在那围观。
曾书书与张小凡对望片刻,随后走了过去。
窗边客桌,一人头戴灰白色帷帽,遮住了容颜,身上白衣素洁朴实无华,不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人,旁边的椅子上还放着一大一小两份包袱,倒很像寻常的江湖游人。
他沉默不语,只是喝茶,一点都没理会身边人的意思。
局面剑拔弩张,他依旧泰然自若,镇定得很。
看见此人,张小凡不知为何,忽然眉心火辣辣的痛,好像有什么在躁动。
他又惊又难受,手指使劲磨搓。
……
帷帽年轻人忽地心湖一颤,包袱内的物品突然阵动,心意一动,乜向人群中的张小凡。
他登时大惊,那个相貌平平的男子,额头居然在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