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将军府
荷花亭中,两人在下棋。
杨佐儿:“将军,你就认输吧,这局我赢定了。”
陆瑾身后站着两人,是王茂维和崔三,他们二人也都加入了这场棋局中。
王茂维摸着下巴,在棋盘上比划了两下,刚有些想法,又被一步棋给打断了。崔三挠着胳膊肘,他是看不懂这棋的,只见陆瑾的棋越来越少,忙喊:“你就让着点呗!”
陆瑾瞪向崔三,“让什么让,我能赢。”
杨佐儿:“就是,别小瞧将军,将军用的是一招拖延术,耗死对手。”
“我......我哪有这么卑鄙?”陆瑾无奈道。
自打前年朝中铲除贼党后,陆瑾则回到齐都家中,叫人唤回家人,一切又都如初,只是少了她父亲。
“对了,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陆瑾实在找不到破局之法,想着打岔一下,争取些时间。
她口中所说之事,是让杨佐儿去找她的母亲。她只知道自己母亲出家了,但却不知道是在哪家寺庙。失去父亲后,她对母亲的念想更深了。
杨佐儿:“还在查,找了万佛寺和法云寺,这两个寺庙都是齐都的大庙,佛僧众多,但都说没有这个人,兴许在其他庙里。”
陆瑾倒不着急,心想,哪怕找到母亲,她也不愿还俗归家,毕竟能在她那么小的年纪就抛下她离去,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听还没找到,也只是浅浅点了下头,又重新专注回棋盘了。
这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
“将军,门外送来了一堆聘礼,您赶快出去看看,说都是给陆府的。”
“聘礼?”陆瑾纳闷道。这是谁上门提亲?
来到大门,她看到一辆辆马车,车上满是大红大紫的物件,两大箱沉甸甸的,不知里边装了什么,但从外表能看出这是个装银子的箱子。又有几个挑担的担着两头猪一只羊走了进来。
这般场面,陆瑾是没见过的,但她知道是谁做的。
“陆将军!”公主的贴身丫鬟梅香叫道。“这是公主送来府里的聘礼。”
陆瑾:“她要给谁做媒?”她想了想自己那两个哥哥,不大可能。
“她呀,她给自己做媒。”梅香眨巴着眼,打趣道。
“什么?”
陆瑾一下拘谨了起来,她这是要她做驸马吗?
杨佐儿听到这话,笑着调侃道:“将军好福气呀,哎,你进宫后帮我问问十娘,她有没有婚配?”
“怎么,你也想娶亲啊?”梅香呛了一句,白了她一眼。
“你们照看着,我去一趟宫里。”
说完,陆瑾便叫人备轿,往祈云宫去。如今,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已薨,但却也不敢让新皇立位。不止是太子年幼,做不得声,更是当朝公主权权在握,容不得他人一点辩驳。加之,她执政期间,抵挡了外敌,铲除了奸臣,民众更是心之所向。
自然也都知道公主和将军有一段关系匪浅的情谊。
到祈云宫后,她赏了几个轿夫银两,让他们先回,今夜她要在此过夜。
陆瑾才一脚踏入,就看到寝宫内喜庆的装潢,一对红烛摆在桌上,床帷被褥等也都换成了大红色,几乎每个物件上都贴上了“囍”字。
床头边,有一对蝴蝶刺绣,尚未完工。那两只蝴蝶,一白一粉,在油菜花丛中嬉戏,很是生动,其上有两行柳叶般的文字,此乃女书。陆瑾起初是看不懂这些字的,与公主相处一年以来,她们时常用此书来传达情思,故而,一来二去,她也便学会了。
这上面写的是“双飞蝶,并蒂花。”
她可真有心。陆瑾从不敢想能与她成亲,只要双双携手到老就很满足了,她不想对方被后世诟病,也不希望恶人借此事牵扯政事,但对方比她想象的要坚毅些。
“你来了。”魏禾风走了进来。
“公主下聘,我怎能不来?万一你突然悔婚了呢。”
“那,如果我现在悔婚,你要怎么办?”
“那我就把门锁上,把自己关在这儿,赖着不走,你休想赶我。”
她的鼻尖触向她的。
“要不是你马上就要离开齐都,准备也不会这么仓促。”魏禾风眼里有些失落。
陆瑾在过一段时间就要去赶往羊关城,歇战一年多以来,还没有机会抓住关应昌,近期才又重新发现他有新动向——他又花重金雇佣了一批阿贝人。
“放心,只要这次把他拿下,未来我们会有很长时间在一起。”
“可是,我还是担心......”魏禾风想,那些阿贝人是生活在野蛮之地,是为战斗而生,哪怕南齐赢了这一次,也很难有下一次抗击的机会。而关应昌又是个软硬不吃的人,这让她难以判断接下来斗争的走向。
“好啦,先不要想那些,眼前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
*
羊关城
“统帅,您吩咐的事,我们都已办好。”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说道。
关应昌悠闲地躺在罗床上,用烟熏着两腋,烟雾缭绕周身,熏得他直把眼睛闭上。这是一种香料,制成烟,能达到除臭的效果,他每日都会这么做。
“切记,要活的。”
他窝在羊关城这一年,不因前计失意,反而在城内兴办瓦肆,招戏团,一遍又一遍让人演着他写的戏,不满意,斩。自然没人愿意犯险。但他实在给的太多,哪怕演不好,只要来,分文不少,也不追回,仍有不怕死的愿意前来。但至今,依旧没有他满意的角儿。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陆瑾,他要抓到她,还要活的,要她接下来一辈子都为他唱戏。
江山美人有什么好的?历来君王无一不为此沉迷,又有谁为艺术这般执着呢?他要做第一个。不爱江山不爱美人,只为戏痴狂。
他只是惊奇地发现,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必须在所有人之上——这是解决问题最快的方式。
“剩下兵马,还有多久到达啊?”他问的,正是重买的一批阿贝兵。
“还有三日,就可抵达城内。”
“嗯,你下去吧,记得,人抓到后好生伺候着,再扫出另间房,兴许还会有另一个人住进来。”
他说的“另一个人”是魏禾风。魏禾风生得美貌,他曾见过她的画像,娇娇欲滴,如同天仙下凡,静画中竟也能品出她的音容笑貌,在他看来,没有比她更合适的旦角,只可惜她不是个戏子。
如今,他从线人口中得知,这南齐公主与陆瑾关系匪浅,如若将她俩一同收入囊中,岂不若获至宝?最好的小生和最有潜力的花旦,绝对能唱出千古一绝!
“妙啊!实在妙!”
那黝黑男人才走两步,听到身后的统帅突然大笑,吓得后背一凉,倒吸一口寒气。他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对方总是突然没来由的大笑兴奋,无人知道他脑中在想些什么,也不敢多问,生怕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