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等人回到田几城下,见这里仍在厮杀,那时安基在城楼上督战,远远见到陆瑾,朝她招了招手,似乎在叫她过来支援。
“废物。”崔三骂道。
大家为陆瑾开路,护送她至城门下。
一个士兵将两个包裹递给她,那包裹是用衣服包起来的,里边圆鼓鼓的,正往下滴着血。
她面无表情的打开那包裹,将里边两颗人头高高举起,冲四周厮杀的人群喊道:“看!这是你们‘山花’将领的头颅!”
一个“山花”小兵瞪大眼往她那儿一瞅,吓得手里的兵器掉落在地,再回头,一道剑影闪过,身首分离,滚落的脑袋看着身体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劝你们即刻投降!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
“山花”士兵纷纷看过来,他们大喘着粗气,精疲力尽。其中一个健硕的男人,衣服已被撕破,露出肌肉,道道血痕砍在他身上。他目光如炬,朝陆瑾走来,有人欲拦截他,他也是二话不说将他们砍杀,血液溅射,撒得他满脸都是,只听他怒吼道:“你把我父亲杀了,我也要你狗命!”
话音刚落,又一道钻心地穿刺声,那血溅在了陆瑾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哈哈哈......”那男人手握着穿入腹部的长枪,应声倒地,腿部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王茂维收回长枪,下马踢了他两下,断气了。
此时,剩余的“山花”士兵再也不妄动,接二连三放下了手上的兵器,下跪投降。
城上城下皆传来欢呼雀跃的声音。
城门打开,时安基亲自下来迎接,他看到陆瑾手上那两个头颅,嫌弃地绕到一旁,远远地恭贺她。
“快快进城,即刻设宴招待陆将军!”时安基欢欣鼓舞,似乎忘了自己这几月来与她的隔阂。
当晚,营内设庆功宴,热闹非凡,陆瑾应付一二,便独自离开营区,向一条孤僻的小溪走去,那里有一棵高大的黄葛树,她将父亲的一截长发埋于此。
“爹,我守住了田几城,也为您报了仇,您可以安息了。”她坐在那用石头垒起来的小坟堆旁,倒上三杯白酒,一点点撒在脚下。
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呢?她想辞官回乡,远离这繁杂的角逐场。
“爹,我选择回去,你会理解我的吧?”
一阵风吹过,树枝左右摇摆,树叶发出沙沙声。
“什么?你不同意?”陆瑾翻了个白眼,“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反正你也拦不了我,谁让你走这么早。”她语气里半带抱怨,闷闷地喝下了一口酒。
夜越来越深,她感到有些困倦了,准备起身往回走,耳边却听到一小段悠扬的歌声,似乎是从长扬街那儿传过来的,她带着好奇,打算拐去看看。
她寻着声音,越走越近,越近越觉得这路熟悉,这不是芙蓉醉吗?
以往,芙蓉醉只有她在的时候才安排人唱戏,且这声音她也是第一次听到,是个女声,但却不是那小翠的声音,小翠的声音清亮,稚嫩,这个声音听起来更纯熟悠扬,腔调高低起伏间情感连续贯通,如果不是对戏曲有所热爱,只是技巧性的演唱,是很难把这调子唱出来的。
莫不是艳十娘?
她头往里一探,没见着艳十娘。再将身子探入,却见左手边的戏台上,有一红衣女子,背对着她,举手抬足间透露出十足的韵味,身段摆动得恰到好处,她微微转身,缓缓抬起眼眸,正巧与陆瑾对上,但她却不慌不忙,继续唱着嘴里的唱词。
“只见他,痴痴惘惘,几分情思几分真,我要应允他莫?”
居然不是梦......陆瑾疑惑地眨眨眼,面纱下那张不太清晰的脸又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魏禾风颔首浅笑,欲往她这儿来,谁知陆瑾心念一起,拾起桌上一把白色折扇,上前抵起她下巴,微微抬起,玩味儿地打量着,脸上似笑非笑。
“你若将心寄明月,明月便照你相思,你心许何处?”陆瑾收回折扇,绕到她身后,身子倾向她,接着那唱词唱道。
“他心只在朝堂上,哪管我这女儿情?”
“你才貌双全比菩萨,他朝堂也得拜观音。”
魏禾风噗嗤一笑,转过身,两张脸贴得极近,一双手搂在她的腰上,那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笑脸盈盈,她只觉脸上发烫,又不想她看清自己的样貌,便一把将她推开,垂下眸子,远离了她,但这也掩盖不住对方已察觉到了她的心思。
“你叫什么名字?”陆瑾来到她面前,拦住她问道。
“女子不才,无名无姓。”魏禾风平静答道。
“上次你可不是这般态度......”陆瑾咧着嘴,笑道,“我的玉坠呢?”
魏禾风浅笑一声,道:“上次你不过是个喝的烂醉如泥的小将军,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的大将军。”
“姑娘竟这般势利!”
“世风日下,得跟着洪流走,倘若哪日将军失了势,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那为了能见你,我岂不是得保住自己的地位才行。”
魏禾风挑眉,“将军好悟性。”
陆瑾向她伸出手,“玉坠。”
魏禾风正倒着茶水,见她一只手伸过来,便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抬眼默默看着她。
面纱下看不清那张脸,但她的眼睛却动人心弦。
“我说,把我的玉坠还给我。”
“它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我可以还给你,但你要记住你前面说的话。”
“我说什么了?”
“若你还想见到我......”
陆瑾回想了一下,若还想见到她,那就得稳住自己的江山地位。
“好好好,快拿来。”她又伸手。
魏禾风又只是把手搭在她手上,眼巴巴地看着她。
“你——”“十娘,你快出来,你这来了个无赖!”陆瑾见她无理取闹,大喊道。
谁知,那女子却不怕,站起身,环过她的颈部,拉到面前,隔着那儿面纱在陆瑾脸上轻轻一啄......害她脸上立马显现了红晕,比喝了酒还厉害,她瞪着大眼,痴痴地看着她,半天发不出一声声响。
这时,艳十娘拿着一盏灯从侧门走出,她边整理着头发边抬头,看到此情此景,吓得一个不吱声,又灰溜溜地钻了回去。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她拍拍心脏,在心里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