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

他哪里是不舒服，他只是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

顾启明不知所措的摸了摸脸，突然想到头上的发夹，慌乱的摘下来递给她，“没有不舒服，这个给你。”抬头一瞬间与她对视，才发现她眼睛红红的。

攥住发夹的手一紧，力气大到苏黎都没有成功的从他手上拿走。

反应过来后，顾启明尴尬的将手摊开，然后问，“你怎么了？是我妈跟你说什么了吗？”语气中的紧张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苏黎拿过发夹的手摆了摆，“顾夫人没说什么。”

“那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顾启明指了指她的眼睛，“你现在的样子很像刚哭过。”

苏黎揉了揉眼睛，“顾先生，我没有不开心，我是被顾夫人感动到了。”

“我妈?”顾启明诧异。

“夫人她没有用有色眼镜看我的过去，反而安慰我，让我朝前看，过好现在的生活，把握当下的幸福。”

苏黎低下头扣了扣手指，语气中多了些委屈，“出来之后还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很多时候，陌生人的善意更让人感动。

“顾先生，您和您的母亲一样，都是善良的人，菩萨会保佑你们的。”苏黎忍住眼底的辛酸，望着顾启明说。

明明已经是经历过无数风霜的成年人了，嘴巴里说出的“菩萨”却仍旧带给人一种孩童似的稚嫩。

“你也是，苏黎，你也是很善良很珍贵的人，菩萨也会保佑你的。”我也会保佑你，顾启明微笑的看着她。

顾启明说，她也是很珍贵的人，苏黎心里泛起一股酸意，这股酸意慢慢上升，逐渐扩散到鼻尖，然后爬上眼睛，在眼眶里留下水渍的痕迹。

苏黎别过头，哼了哼鼻子。

顾启明探了探身子，戳了戳她的胳膊，“怎么了？我又让你感动了？”

“是啊，顾先生，我这个人泪点很低的，听不了这么泪目的安慰人的话。”苏黎声音闷闷的。

“那我以后不说了，不让你掉眼泪。”顾启明语气宠溺。

这么浪漫的话，可苏黎只觉得别扭，也想不出来哪里别扭。

她在情爱方面总是迟钝的，人生出现变故后，又变得敏感起来。

就像你喜欢上一只刺猬，你不停的向它伸出手，向它示好，也无畏被它锋利的外壳刺伤，可它却不愿对你敞开心扉。你被刺伤了很多次，可你依旧没有放弃。后来，你和平常一样去看它，它收起了尖锐的武器，向你露出了粉嫩的肚皮。

苏黎就是那只刺猬。

“您要喝水吗？”苏黎走上前，扒拉了一下水杯，开始转移话题。

“不喝了，喝了老想上厕所。”

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喝完水不上厕所才不正常吧，苏黎想。

“那您要睡觉吗？”

“苏黎。”

“嗯?”

“你转头看看时间。”

苏黎转身看向墙上的挂钟。

八点十五。

“你觉得我睡的着吗？”顾启明问。

“您要是让我觉得的话……，”苏黎转了转眼珠，声音逐渐变小，“我觉得睡的着。”

“你说什么?”顾启明是真的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是想问您明天早餐吃什么?”苏黎谄媚的笑笑。

苏黎的话提醒了顾启明，明天还要来一位国外的医生，“你会做西餐吗？”

点上菜了?这就上难度了?苏黎想。

“您想吃西餐啊？”

“我妈请了国外一位的专家来给我装假肢，明天下午到，我怕他吃中餐会不习惯。”

“假肢?”

“对。”

“太好了，顾先生。”苏黎激动的往前迈了一步，然后蹲在床边，仰视着顾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