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原谅你又能怎么办。
“没关系。”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就像被尘土掩埋中的老旧收音机。或许是许久没有说话的缘故,他咳了两声,喉咙像被刀划开一样,渗着血般难受。
苏黎拍了拍他的后背,拿过水杯,递到他跟前。
顾启明放在嘴边攥住的拳头缓缓接过,只喝了一点又递给了苏黎。
“我给您把衣服和被子换了吧。”苏黎慢慢开口。
顾启明不再挣扎,任由苏黎脱掉他的上衣,古铜色的肤色呈现在她眼前。
他的手臂细长,上肢的肌肉线条虽然不再明显,但看上去仍结实有力,美中不足的就是胳膊上有许多细长的疤痕。
苏黎把脱掉的衣服扔在地上,扯了扯他身上的白色老头衫,“这个要换吗?”
顾启明轻轻推开她的手,摇摇头。
苏黎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从衣帽间取了一件深灰色的睡衣外套给他穿上。
刚穿好衣服,顾启明开口,“我去那边坐会。”他指着窗边的轮椅。
苏黎转身去拉轮椅。
顾启明掀开被子,左手按在床上,慢慢挪动左腿。
苏黎已经把轮椅推到了床边,“顾先生,您别动,我来。”
眼神落在顾启明的腿上,她忽然一愣,右腿膝盖衣服陷在床上。
苏黎呆住,缓缓转过头去看顾启明,他眼神麻木,嘴角挂着讽刺的笑。
她没想到他是残疾人。
苏黎眼底多了些不知所措。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他对她的经历无动于衷。
她还说他比自己幸运。
她总觉得自己才是最不被善待的哪一个。
她还自以为是认为他的遭遇跟自己比根本不算什么。
她太自大了。
自大到认为世界上的东西都是可以比较的。
可是一斤棉花和一斤铁是一样的重量,只是人们下意识认为铁比棉花重而已,就像五岁的女孩弄丢洋娃娃的痛苦不比二十五岁失恋的痛苦少。
因为痛苦是没有可比性的。
苏黎手臂穿过顾启明的腋下,让他的头枕着自己肩膀,手臂环抱住他的腰身,一点一点将他挪到床边。
苏黎蹲下给顾启明的左脚穿上拖鞋,指腹按上他小腿的肌肉,从膝盖一直到脚踝,像按摩手臂一样轻轻的按着。
她蹲在他面前,小小的一团,睫毛一颤一颤的,顾启明悄悄的抬起胳膊,手掌在她的头部上方停住。
他差点就摸上去了。
“顾先生~”苏黎抬头。
顾启明眼神闪躲着收回胳膊,苏黎却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背。
她的手心很热的,像一块吸收了很长时间阳光的石头,慢慢融化他冰冷的手掌。
语气焦急,“怎么了顾先生,是胳膊不舒服吗?”她一只手掌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缓缓的捏着他胳膊上的肌肉。
“没有。”顾启明摇摇头,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试图靠左腿站起来。
接触到地板的那一霎那,顾启明觉得自己的左腿是酥麻的,好像里面的血管都不流通了一样。他整个人像前倾倒,苏黎手疾眼快的挡住了他要倒下的身体。
顾启明整个人压她在身上,她支撑不住向后倒,幸好后面的靠着墙的折叠桌子她没有收,虽然硌了一下腰,但万幸没有摔倒。
“顾先生~” 苏黎从他怀里艰难的抬起头,一只手搂住他的腰,一只手撑着桌面,不让他们一起摔倒。
顾启明觉得腿软的不行,他一只手按着桌子,一只手掌扶着墙壁,他紧紧贴着她,身下的苏黎快被他压的喘不过气了。
“别动。”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身下的人立刻绷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