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鸢尾【下】

又过了一周，我发觉自己逐渐减少了吸血的次数，也是时候告别了，在邻里街坊那处理好最后的事，打扫干净家里，给绿植浇了花，随后将衣着收拾妥当，坐公交去医院。

熟悉的13号由于要处理的事很多，我便早早托人把餐食送给斯凯乐了，而现在是午休时间，医院尚且没有什么人。我开门进去，斯凯乐看起来已经用过午餐，正在处理最后的收尾工作，见我进来，下意识询问：“是来吸血的吗，罗恩特，正好这段时间没人，过来吧。”

“不了，我已经不再需要你的血了，”我摇了摇头，语声轻松：“我要离开这了。”

“……为什么？”敲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斯凯乐回头看向我，眼神里闪过疑惑，“我的血不合你胃口了？”“自然不是，只是按我们吸血鬼的习俗，吸血鬼不能拥有永久的活体血袋，我们崇尚于要么直接把人吸死，要么把对方留在身边当个临时血袋，之前跟你的交易也是如此。”

顿然，我又道，“斯凯乐，你我怎么说都算半个家人了，为了你的人身安全，我不得不离开了”些许轻松地扬眉，“家里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之后的话，就看你自己了。”

意外的沉默，斯凯乐微低着头思索着，他的神色看起来有点沉郁，片刻后，他开口询问：“所以你要离开我去寻找新的临时血袋，然后再像当初那般奄奄一息，等待他人的来对你施舍怜悯吗？”

“上次是意外，再怎么说遇见你之前，我都是靠自己度过这么多年的，不用担心我的。”我神色自若，内心却隐隐泛起波澜，不知为何，我感觉斯凯乐的语气有些激进，是太过劳累了吗？

“所以你就这么轻易地抛下我了？”置于膝上的手指猛然收紧，已经习惯了我的存在的斯凯乐似乎有些不愿接受现实，“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干净，然后了然一身地离开？”他猛地站起身来 伸手将我置于桌面，文件散落一地。

“斯凯乐……”注视着他的眼眸，我只感到那几乎要溢出的不甘和愤怒，昨晚留下的伤因为情绪暴动而隐隐渗出血来，“斯凯乐，冷静点”我努力稳住心神，伸手轻拍拍他的肩膀。我想过斯凯乐会不舍，但没想到他情绪反应这么大，就好像背叛了他一样。

即便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斯凯乐也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他沉默片刻后便转身拿起小刀划伤手臂，强行打开我的唇瓣让我吸血。理性难抵本性，我眸色虽然抗拒却还是抓住他的手乖乖舔舐着。斯凯乐很满意我的举动，他神情些许放松，拉过椅子重新坐下 ，同时俯身抱着我，语声里带着些许病态，像是恶魔的低语。

“罗恩特，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是我救了你，把你留在身边，你也是需要我的，不是吗？合作不能这么终止，况且你也承认我算是你半个家人了吧，家人，是分不开，扯不断的关系，你不能走，罗恩特，我会给你血，以后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死在你怀里都行，或者把我同化，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最后我还是没能离开这座小镇，斯凯乐利用他的血将我困于身边，正如他承诺的那般，不管我是否有客观需要，他都会不定期给予我血。起初我还想过反抗，但他远比我想得还要疯狂，白天他是斯文儒雅的医生，到了夜晚就敢鲜血淋漓的让我沉沦于他的囚笼中。

为了不让邻居起疑，他讲我的消失归结为有事离开了，因此那些淳朴的居民还安慰了他。斯凯乐几乎不让我在院外的草坪上活动，温室般的房间是他精心为我准备的牢笼，“你有我就足够了”对于我的分别，他似乎留下了心理阴影，布满监控的房间里他时时刻刻都能观察到我的一举一动，这附近都是深山，丧心病狂的斯凯乐在前不久残忍地折损了我的羽翼和左腿，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向邻居求救，可惜斯凯乐早就猜到我的心思，提前告知邻居们家里现在住着病情严重的患者，家里的通讯也毫不意外地被切断了，无路可逃。

逐渐的，我对斯凯乐的血不再敏感，对他的气息也无法感知到，这可能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好事了，至少我不用因精神崩溃而杀死斯凯乐，继而逃离这里寻找新的长住之地，但显然斯凯乐也发现了我的异常，他开始变得慌乱，不过他通过研究吸血鬼的具体资料，意外发现亚纯种的基因此时并没有彻底侵占我的原生基因，而此时也只是预示阶段。

于是然，从那天起，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是三天，有时候是十天，斯凯乐几乎卡着我极端想要吸血的前几刻来到我身边。间歇性的吸血确实会让在预示阶段的吸血鬼即将进入亚纯种的阶段，重新焕发自己的原生基因，从而被供血者牢牢锁住。

孤寂的房间和日复一日地等待迟早会摧毁我的意识，折翼和伤腿也时刻折磨着我。上次进化失败让我更需要血液的滋养，在本能的驱使下，我愈发依赖斯凯乐。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祈祷他能早点回来，无关吸血，只是单纯的想聊聊天。他想留我下来，也确实成功了，最开始我只想逃离这里个疯子，但回过头来斯凯乐也并没有真的想置我于死地，照顾我的饮食，不会因为抗拒就虐待我，有时候见我因疼痛而皱起眉头时，他也会耐心安抚我。值得一提的是，他放松了对我的限制，会倾听我的需要，在允许范围内给予我最大限度的帮助，而如此这般想着，我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后来的某天，小镇居民再次见到了我，依然是陪在斯凯乐身边，只是身份从侄子换作伴侣。斯凯乐游刃有余地向大家解释了虚假的真相，而作为小镇上颇有威望的人，大家不疑有他，也尊重斯凯乐的选择。只是有人会好奇我身上的伤，斯凯乐也解释说是遇到野兽袭击导致的，很可惜的是经过诊断已经基本不可能治疗了。或许居民们永远都无法知晓自己敬爱的医生私底下有多么残暴，也不知道为何每当夜晚来临，斯凯乐家中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