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宁慈为什么到现在还这么平静,那大概是因为她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到真正的山穷水尽的地步。
无论是露了一面之后就消失的所谓丈夫也好,还是一直在重复地问她有什么感觉,似乎在企图激怒她的张真源也好。
宁慈不作为不是指望谁来救她,相反,她并不期盼谁的到来,她也不需要别人救。
她现在的静观其变,都只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所以不插手更不反抗。
但宁慈不急,有人却急了。
马嘉祺来的速度不慢,上午检察院的人刚刚来过,要在一审之前把宁慈换个地方安置,下午马嘉祺就带着精神鉴定领域的专家泰斗来了。
宁慈对何晚说了自己没有精神病,这其实有点出乎何晚的意料。
因为有精神病人的特殊管理条例在,这么多年来,想通过假装自己是精神病发杀人,以寻求法律减刑的人大有人在。
而宁慈作为从精神病院出来的人,她已经具备了逃刑的前提条件,再有像这样的家庭背景要从中运作,能把她完好无损地保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何晚作为一名对着国家郑重地宣过誓的一线刑警,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事情她接触的太多了,有时她也无能为力。
所以对宁慈一口咬定自己并没有精神病发,甚至根本没有精神病这件事,既好奇又惊讶。
这听起来跟求死没什么区别了。
杜萧的案子线索太少了,干净得只剩尸体,搞得现在案子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何晚其实也能看出来,越拖下去她能查到的东西只会越少,而宁慈的生死似乎也跟案件本身没有太大关系了。
只看背地里的势力倾轧,到底是想她死的人魔高一尺,还是想她活的人道高一丈。
马嘉祺来的时候宁慈还在拘留所的桌子上写写画画,戴着手铐并不是特别方便,但她画得挺认真的,看起来完全没有自己要死了的自觉。
看见她这么淡定,马嘉祺先是一愣,而后又觉得,嗯,她本来就应该这样。
兴致高时咋咋呼呼,真到泰山崩于前的时候又面不改色了。
马嘉祺宁慈。
马嘉祺喊人。宁慈抬头看见是他,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马嘉祺劳架,能把她的手铐打开了吗?
何晚当然也在,精神鉴定所的人要从他们这里把宁慈带走,她作为本案的负责人,当然得在场。
所以何晚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宁慈和马嘉祺如出一辙的语言习惯。
那天宁慈说自己要吐血的时候,说的也是,“劳架”。
口头上的表达往往是最廉价浅显的,这同时也意味着在说的时候不会过度思考,所以两个人的语言习惯相似的话,不大有可能是巧合。
何晚抱歉,手铐不能打开,精神鉴定也必须在警方的监控下完成。
马嘉祺我没在和你商量,何警官,这是我老师的意思,论专业他是精神鉴定的泰斗,论警内级别应该也不用我说了吧,有什么不行的你自己和他说吧,现在,请给我打开。
宁慈小马医生。
马嘉祺听见宁慈喊他,回头的时候,脸上的冰霜表情又变回了那个一贯柔和的样子。
马嘉祺怎么了?
宁慈你怎么来了?
马嘉祺来给你做精神鉴定。
何晚她不是精神病。
马嘉祺我怎么不知道,现在精神鉴定已经是何警官说了算了。
宁慈我不是精神病。
此话一出,马嘉祺也惊讶地看向宁慈。
马嘉祺宁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宁慈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包括做什么也是。
她似乎意有所指,马嘉祺想起来他们俩上次见面时那个意料之外的吻。
马嘉祺可惜了,你说了也不算。
宁慈马嘉祺。
马嘉祺我在。
宁慈你到底想做什么?
马嘉祺这句话应该问你,你又想做什么?
宁慈你生气了?
马嘉祺你找死而已,我为什么要生气?
说这种话就是生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