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

“七七？”

知韫有一瞬的怔然，对上他柔和眸光后，又不自觉地躲避。

他的情绪向来内敛不露，一切的一切都被掩藏在那深邃的眼底，只是此刻，他眸中的温柔缱绻却毫不遮掩。

那样炽热而诚挚。

或许，是今夜的氛围太过美好。

十里长街，漫天烟火，构筑了一个充满了温暖的梦境。

竟叫她恍惚间觉得，这样也很好。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极好的寓意。

只是这几句诗，出自白居易的《长恨歌》。

里面亦有一句，是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里日月长，还有一句，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她可以感受到他此刻的真心。

亦相信，此刻的他，是在诚挚地践行那日许下的“真心换真心”。

只是男女之情，古今相通。

彼此情浓之时，自然山盟海誓，可再浓的情，也会有消退的一天。

归程的马车平稳而安静。

知韫靠在他的胸膛上，鼻尖嗅着他身上绵延芳润的龙涎香气息，耳畔听着他浅而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地，与她的呼吸和心跳交织融合在一起，难分彼此。

回紫禁城的路并不算漫长，她却在这短短一程里想了很多很多。

“陛下……”

她微微仰起头，抿了抿唇，“我……”

“嘘——”

伴着一声轻叹，她的话尚未出口，他的手指便轻轻抵在她的唇畔。

“又在胡思乱想了，是不是？”

玄凌眼睫低垂，手指轻轻地摩挲她的唇瓣，声音温润而清朗。

“七七，不过是一个小字。韫儿喜欢，就应，不喜欢，便弃，而无论如何，都不必过度思虑。

七七二字，只是一个小字。

无论他取这个小字时，怀着怎么样的思索与心境，都只是个小字。

“我知韫儿的心境。”

她因怀疑他来日能否真心不改而紧守本心，也因肯定他今日的真心爱护而觉得歉疚踌躇。

“可还记得，午间从颐宁宫出来时，我与你说过什么吗？”

他揽着她的腰身，让她伏在他的胸膛上，下巴抵着她的发间。

“我说，我为天子，坐拥九州天下，无论予韫儿什么，都不必觉得动容;我亦说，女子的真心最为可贵，没有轻易交付于旁人的道理。”

玄凌扶着她的肩膀与她对视，眉眼柔和而显露温情。

“现在，我再教韫儿一句: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顿了顿，他道，“所以，不要多想，我的韫儿做得其实很好。”

我的女孩，永远不要轻信一个男子的真心，哪怕那个人，是他。

“我不是不信你。”

知韫低声喃喃，“我只是……”

只是在这里，只有她的心，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

“我明白，我都明白。”

少女的卷翘如蝶翅的眼睫不住颤动，睫羽上压着一滴清泪，他微微俯身，吻去那滴泪水，而后道，“苦涩的，不好，从今日起，咱们再也不要了，好不好？”

温热的呼吸落在眼尾耳侧，其实有些痒，甚至痒到了她的心间。

心底蓦地升起一股冲动。

知韫抬手环着他的脖颈，微微仰头，第一次主动吻上他的唇瓣。

都说薄唇的人最是无情，但，她贪恋此刻的温情与爱恋。

唇齿纠缠之间，溢出浅淡一声。

“好。”

周玄凌，我答应做你的七七。

只希望，来日学会的第一首琴曲，不是长恨歌，而是凤求凰。

*

春枝暮抱歉噻，这几天生理期，优先保证隔壁的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