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榻上,青耕听到占风铎落地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青耕从软榻上起身,茫然地环顾众人。
阿琳眼眶通红的站在软榻边,沉默的看着掉落在地的占风铎,文潇低着头,白玖自顾自抹着眼泪,卓翼宸和赵远舟沉默不语,而蜚的身影却已不见。
青耕的心中忽的很慌:“蜚呢?”
众人沉默,文潇悄悄擦掉自己的眼泪。
见无人回答,青耕心中更加慌乱,怒吼到:“蜚呢!”
阿琳看向青耕,一字一句似是刀子一般戳进青耕的心里:“蜚……死了。”
青耕一愣,额间卓翼宸留下的冰夷血再次起了烧灼之感。
青耕紧紧捂着额头,满脸的不可置信,脸上露出苦涩一笑,似是在安慰自己:“不可能,他怎么会死,他是杀不死的。”
阿琳摇摇头,明明是温柔的声音,透进青耕耳朵里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恐吓一般:“别人杀不死他,但他自己可以,他自毁内丹而死……”
青耕愣住了,她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到了孤零零掉落在地的占风铎。
青耕失神的从软榻上起来,丢了魂一般走到占风铎边,颤抖着蹲下身子,拾起地上蜚最后留下的遗物。
秋风轻拂,卷起地上的枯叶,在寂静的庭院中翻飞旋舞,营造出一片萧瑟凄凉之景。
除了树叶落地的声音,就只剩下低低的抽泣声,以及泪水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安静的让人无端生出一抹恐惧。
青耕抱着怀里的占风铎,低着头仔细摩挲:“好……死了也好,他死了,我就能自由了……很好……”
阿琳一脸难过的表情,她看向青耕:“你真的恨他吗……你真的开心吗?可是你明明就不好……不然你为什么会哭……”
青耕抬起了头,只见她已满脸泪痕,眼泪滴落在占风铎上。
赵远舟环视了一圈房间,目光落在门角隐蔽处,挂着的一串塔香上,然后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哭吗?”
青耕抬起头看向赵远舟。
赵远舟:“因为离仑在你身上藏了些东西,然后又偷走了一些东西。”
说着赵远舟的手指向青耕,她的脸上现出痛苦扭曲的表情,很快她仰起头,一团小小的黑雾从她的眉心破出,缓缓地飞到赵远舟手上,围绕在他指尖。
众人惊诧,而此刻青耕的脸,原本时刻带着怨恨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目光平静。
青耕有些迷茫地看着众人。
赵远舟指尖上的黑雾跳跃挣扎,似乎有生命。
文潇看向赵远舟手中的黑雾:“这就是离仑的妖力?如果他可以随便附身于任何人,肆意操控别人,那就算把他封印囚禁在大荒,也没有任何意义啊……我们是在对战一个永远不可能被打败人……”
赵远舟:“也不是……离仑的附身法术,自噬性极强,每使用一次,他的寿命和妖力,都会大幅耗损……我们每消灭一次离仑的附身,对他都是重创。”
卓翼宸表情凝重。
赵远舟继续告诉青耕:“你看这妖力,阴森黑暗,正是因为它,在你心里生根发芽,长出怨、憎、怒,变成遮蔽所有阳光的沉重树冠,将你压在不见天日的阴影里。”
赵远舟手指变换姿势,黑雾凝聚,变成了一片槐叶。
赵远舟另一只放在嘴边,轻声说到:“燃!”
槐树叶瞬间燃烧,化成黑色灰烬,角落里的塔香也开始燃烧,随后应声落地,化成一缕白烟,地上只剩下一堆灰烬。
卓翼宸认出这香味:“犀角香?
赵远舟点头:“这香应该也是离仑点的,日复一日,不断影响你的心智,也放大了你心中的恨意。现在,你可以听听你的内心,你真的恨蜚吗?”
随着槐叶的燃烧,青耕感觉自己似乎忘掉了的东西一件件的回忆起来,想起来了,她全部想起来了,是她……是她自己选的,不是蜚……青耕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
青耕颤抖着手捧着占风铎压在心口,垂头痛哭,嘴里喃喃着她那些曾经丢失的记忆:“是我……是我选的……蜚一直都不知道,陪他封印在山庄里,是我自愿的……我开始研究瘟疫的药方,若成功了,或许我们就有出去的机会,因为这样就算蜚再传染瘟疫,也有药可医,他无需再寂寞一人,也可以交更多的朋友,只可惜我一直没有成功……时光这么漫长,有时候那些日子的确会觉得孤寂无聊,很想再出去看看繁华人世。然而每当看着蜚因为我的陪伴而开心的样子,似乎又觉得,这百岁千秋,也是值得的。”
占风铎响声悠远,青耕闺房的门角下,不知何时点着一串塔香,青烟若隐若现。
青耕泪流满面:“直到,离仑找到了我……我之前对他说的那些狠话,都不是真心的。或许我有时也会生出愁苦,但和他一起相守的日子,我……不曾后悔……可惜我没有来得及告诉他,而他再也不会知道了……”
文潇难受叹气:“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离仑。”
突然,卓翼宸身体歪倒,撑着桌子。
文潇的身体也摇晃起来,赵远舟立即扶住她。但赵远舟此刻已红疹遍布,满头汗水。
文潇虚弱的:“瘟疫……并没有解除……”
白玖着急:“可是这瘟疫因蜚而起,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赵远舟无奈一笑:“看来,蜚虽死,但已经染上瘟疫的人,病症却不会消失。”
所有人都面露焦急,这时大门外脚步响动,传来了英磊的声音。
英磊画外音:“神女大人,小玖!不好了!裴大人她……她……”
英磊搀扶着昏迷的裴思婧,急匆匆跑了进来。
裴思婧从英磊背上跌落在地,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