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字（2）

旁边侍女小厮们围了上来，眼中满是渴望。宫门虽然对下人不错，但也有严格的等级制度。像他们这些在药园里打理草药的，都是最低等级的药匠，负责照料的都是些普通的草药，既不值钱，药效也不罕见，大多用在普通宫人身上。这份工作不需要太多学问，只要有手就行。

那些名贵的草药，要么是由徵宫宫主和心腹一起打理，要么是由专门的采药人跟随角宫的人一起去崇山峻岭中采集，不仅要求熟悉药理，还需要有一定的武力。接下来是药房制药的药工、研究药方的药师、看病的医师，还有地牢中精通人体构造的刑讯师。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有特殊技能但与徵宫无关的人，比如厨艺、茶艺、绣艺等。这些都是看家本领，想要出头，就要想办法引起别人的注意，拜师学习，像长辈一样奉养。毕竟谁也不想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被替代、被边缘化。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识字的，他们选择徒弟时也会挑选机灵识字的，这样不仅有底蕴，更好教导。

侍卫的晋级体系自成一体，分为不同等级，承担不同的职责。最高等级的是玉侍，而最低的绿玉侍卫通常是各宫的心腹，担任贴身护卫。再往上就是黄玉和红玉侍卫，据说他们享受的宫门待遇和资源是底层侍卫侍女难以想象的，但同样，不识字就无法领会高等武功心法。

因此，底层侍卫侍女小厮们都会在当值之余，找各种机会识字。但识字太难，根本不好学也不好记，大部分人只能勉强认识自己的名字和少数几个字，比睁眼瞎稍微好一些罢了。

这时，突然来了个小姑娘和他们一起干活，还是举人家的后代。那可是举人啊，当官的家族，也就是说，这位小姑娘是官小姐，难怪能识文断字，随手一勾，草药的模样就画在了纸上，这是他们祖上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正羡慕着，对方却说能教他们识字。所有人都知道，识字是他们往上晋升、拜师学艺的必要条件，但被送进来侍候人，干苦力活，哪里有机会和能力学字？

苏梨看着周围的人忽然围上来，心里有些慌乱。但看到她们殷勤地帮她拿过手里的工具，还推过来一把杌子让她坐下，说她的手不该干这种脏活，以后在旁边休息就行，这些活他们很快就能干完。

苏梨明白过来，有些哭笑不得。看到老药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闹腾，也没有呵斥，正好她蹲了这么久，脚也有些麻了，就顺着他们的意思歇一歇。

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地分完了她今天的活，苏梨便顺势问道：“我刚来的时候，有位姓黄的侍女帮我安置房间，看起来像是刘妈妈的心腹，不知那位姐姐跟刘妈妈多久了，就怕什么都不了解日后不小心冒犯了她。”

一边有位侍女脆生生地回答：“她呀，我知道，没跟刘管事多久，才十几日而已。”

另一个侍女神神秘秘地蹭过来，背对着老药匠轻声说道：“前段时间宫门被袭，咱们徵宫死伤惨重，只剩下一个几岁的公子。那段时间为了忙丧事、安抚人心，剩下的几个管事都忙疯了。刘管事家里也有丧亲，一时顾不过来，就安排原先的心腹照顾徵公子。谁知她疏忽大意，根本没照顾好，让徵公子饥一顿饱一顿，饿得徵公子偷偷溜出去找吃的，结果迷了路，撞上了角公子。听说当时角公子抱着徵公子回徵宫，大发雷霆，刘管事又气又臊，狠狠发落了一大批人，我们也是那个时候选进来的，那位黄姐姐就是在那时被提拔的。不过徵公子的事刘管事再也不敢托付给别人，一直都是刘管事亲自管的。”

怪不得那天有人通知刘妈妈说徵公子不吃饭，刘妈妈会那么慌张着急。原来角公子已经跟徵公子遇上了，有宫门能力第一的角公子亲自监督，自然没有人敢忽视徵公子这个无父无母的小孩子。难怪后来徵公子那么无条件信任角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