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

缉妖司内早已血流成河，一袭白衣的少年默跪在尸体旁边，手里是那把染了血的云光剑

直到周围人七手八脚地要将尸体抬走处理，那少年才有了反应，缓缓抬起头来，鲜血染了半面，半边修罗半边如玉，眸里凛冽的恨意让整日和死人打交道的仵作都不由一骇。

阿姝恍惚了一瞬，印象里小卓大人永远是一袭黑衣，气质沉稳，手持云光剑冲在最前面，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白衣，本该清朗如月的白衣却被他穿的杀意凛然。

看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少年，阿姝眼眶兀地酸了，再也忍不住哭腔

“小卓大人！”

卓翼宸微抬起眸来，就被人抱了个满怀，他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云光剑，血腥气被冲散，一股清香萦绕鼻尖，莫名地心悸，他犹豫一瞬，没有立刻推开身上的小人。

环在他颈侧的肩头小幅度抖动起来，像极了哭泣的频率，她压抑着哭腔的声音撩在耳侧，软软糯糯的带着颤音，像是在为他而哭泣。

他不知为何放任了这个陌生的姑娘在他肩头哭泣，许是有人陪着，显得他没那么孤独

片刻后，阿姝松了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眼圈红红的

“为什么哭？”

阿姝摇了摇头，知道这是梦，眼前的卓翼宸也不认识她。

她伸手捧住他的脸，温热的指节贴在他冰凉的下颌，轻轻柔柔地擦拭着他右脸的血迹。

清甜的香气萦在鼻尖，卓翼宸一愣，冷硬锋利的轮廓柔和下来，收敛了锋芒毕露的杀气，漆黑如墨的眸子缓缓清明如镜，映出两个小小的她。

“你、是、谁？”

许久未曾说话，温润的嗓音有些滞涩，带着浓浓的倦意

“小卓大人我是阿姝啊，这是梦，你快醒醒好不好。”

“…梦…”

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个字来，墨黑的眼睫颤了颤，看着满目疮痍的缉妖司，他倒真希望这是一场梦。

阿姝咬了咬唇，小卓大人陷的太深，仅凭她几句话，根本无法让他从梦中清醒过来，困在梦魇中越久，造梦者会慢慢迷失自我，再也清醒不过来。

冉遗曾告诉她，破梦则须造梦者解开心结自己清醒过来，亦或是在梦中死亡。

阿姝环顾四周，一幕幕梦境都如此清晰，心间一怔，他的心结是缉妖司覆灭…

心结无解…，只能——死亡，阿姝指尖颤了颤

“对不起，对不起，小卓大人。”

下一瞬，凝实的翠剑刺破胸膛，那白嫩的手兀然脱了力，眼泪滚落，却仍是笑着

“小卓大人不怕，噩梦就要结束了，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卓翼宸闷哼一声撑着身体，盯着她开开合合的唇瓣，听不清声音，四周的景象开始碎裂，鹅毛般洋洋洒洒地落下。

所有的景象和声音消散，天崩地裂，心口插着的翠剑和血迹快速消退，梦境破碎，卓翼宸清醒了过来，眸色温柔，光影陆离之际，他拥住了眼前即将消退的残影，缱绻至极在她唇间落下一吻。

这次，有人找到了他，他再不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