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我愣在原地好久,等到电话都挂了有两分钟了我才渐渐回过神来。把抱着的李勤放了下来,牵着他的小手走到龙傲天面前匆匆说了句:“我突然有点事儿,你看着他俩,别弄丢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车,飞速赶往医院。李勤茫然的看着我离去的背影,抬手拉了拉龙傲天的西装外套,弱弱道:“舅舅,我们好像被抛弃了......”
被他抱着的李欲也不闲着,连着咳嗽了几下见缝插针道:“自信点,去掉好像。”
这使原本黑着脸的龙傲天脸色更上一层楼,人走就走了,车子还给他开走了。
赶往医院的一路上我的心七上八下的,生怕他有个好歹,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我稳不下思绪,心里越想越焦急,跑到医院门口了,我才顿住脚步。
钱没带够......
逃离家门的那一刻,我的信用卡就被我爸停了。
这事还要怪提出停我卡的人,谁最见不得我好呢?除了褚贿,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我理所应当的掏出了手机,再次拨打了电话。忙音了好一会儿,电话才堪堪被接起,听着那头嘈杂的声线,我不由的又皱了一下眉头,出言讽刺道:“大白天的你也搞上了?”
褚赌话都没说直接挂了电话,过了大概两分钟回拨了过来:“有事?”
听着对面清晰的声音,我估计是刚从酒吧跑了出来。语气缓和了下:“你带点钱,来一趟人民医院。”
“你生病了?!”
禇赌陡然拔高了声调,我被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机拿远了些:“是,要死的那种,你最好快点,不然只能给我收尸了。”
“开什么娱乐性大玩笑?!你要是快死了怎么可能还好好的跟我打电话。”
他的声音太大,吸引了医院周围的人看来,我连忙关了免提键,但听着他还在滔滔不绝的数落我,我生气的挂断了电话。
转身进了医院大厅,签字时护士问了一句:“你是患者什么人?”
“他哥,他大哥。”
站在手术室门口大概过了六十多分钟,手术结束了,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我连忙迎了上去:“医生,我弟弟他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听到想要的回答,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正想找个位置坐下来时褚赌气喘吁吁的向我跑了过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双手摁住我的肩,左翻翻右翻翻,从头到脚像个机器人一样扫描了一遍,发现我身上真没什么伤,踢了我一脚:“得痔疮了呢?”
得你妹的痔疮。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手伸出来向他索要:“钱呢?”
褚赌一脸警惕的看着我:“不是吧?真来看脑子了?”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往他西装裤里掏,果不其然,从里头掏出来一张银行卡,抬头跟他对视:“密码。”
他这次倒是没有犹豫,快速的报完了密码:“54288。”
听着这组数字,我翻了个大白眼:“你也有病,正好在医院来都来了,赶紧去脑科室检查检查!”
褚赌坏笑的看了看我,又盯着那张卡:“怎么?不喜欢?”
见他想把卡抽回去,我连忙把它揣进了口袋里:“不好听,改了,换我生日。”
“想的还挺美!”
我掏出手机打字编辑了一些注意事项发送了出去,就头也不回的转身出了医院:“我不仅想得美,我长得还挺美。”
他听了我的话也不恼,却在拿着手机看着我发给他的消息黑了脸。
「手术台上躺着的是你弟,不准走,给我看好了!」
下面还配了一张得瑟警告的表情包。
“姜!艺!”
............
没错,褚贿与周净迟是亲兄弟。只不过当时他家里是真的穷,没办法供养两个孩子,他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是他亲生母亲牵着他的手把他狠心甩在福利院里门口的那一个。
从小到大他听过最多的话就是那句:“你是哥哥,要让着点弟弟。”
他恨,恨他那个狠心的妈,厌恶他那个留下来的弟弟。所以他来了我家之后,跟他不论年龄,我硬是要当他哥。
长寿楼。
这栋楼在旧城区而建,坐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退了休的老大爷们,和一部分爱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治安并不好,常有些小混混爱在这约架,监控设施也较为落后。
总体来说,老,旧,破,败,衰,危。
但是活得久,准确来说,是住在这里的人活得久,所以得名长寿楼。
我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租在这个地方,只记得他当时看着破了个洞的窗户傻傻的笑了:“便宜。”
后来有钱了也没见他换,说东西太多了不方便。
我跟门口保安大爷要了他家的备用钥匙,可能是年纪大了,我扯着嗓子喊了三遍他才听清。不过幸好,他没跟我上演“马冬梅”剧情。
拿钥匙上四楼开了门我才发现,这小子一直在骗我。这屋子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不到五十平米的空地就摆了张床,拐角处有个大概两平方米的卫生间。
几件散乱的衣物安静的躺在沙发上,我拿起来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股淡淡的硫磺皂的味道。一张小圆桌上放着几本英文书和半玻璃杯没喝完的水,往杯子里一瞅才发现连苔藓都有了。
这怎么还没毒死他?
匆匆顺了几件衣服下了楼, 看到远处开着的水果店,终究还是再买了两个果篮。便又急急忙忙的赶回了医院,刚到病房门口我就撞见了一个不速之客。他俩共同的妈。
蓝宛正被一个护士搀扶着,另一只手死死的掐着褚贿的胳膊。力气之大,指甲都嵌入了肉里。褚贿也正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她,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没有来时的那般轻快。
我连忙放下了手上的果篮,上前拨开了围观的人群,伸手推开两人。蓝宛看见来人是我震惊了一下,我却懒得多看她一眼,转头查看起了褚贿的伤口。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刚刚没怎么注意,现在竟然发现褚贿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他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视线了,把头别过去,故意不让我看见。尴尬了一瞬,苦笑道:“你怎么回来了?”
抬手把他脸掰了回来,瞪了他一眼才缓缓说道:“我再不来,你都不知道要被她欺负成什么样。”
说完我还转头看了一眼蓝苑,眼神里的幽怨怎么也藏不住。蓝宛也回过神来了,抹了把脸上还未干尽的泪,情绪缓和了下来:“那个......小艺啊,我就跟阿楚说两句话......”
我并不想看她继续惺惺作态,出声打断了她:“行行行,我先不管你跟他是不是简单的聊天,就是论现在,他不叫什么阿楚,他叫褚贿。”
蓝宛被我驳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把求助的目光又投向了褚贿,只不过这次他没理,扭头避开他的目光。我看她还想再说点什么,连忙又说:“算了算了,他现在再怎么样也跟你没关系了。”
结果话一说出口,她心态崩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那可是我的亲儿子啊!怎么能说跟我没关系了?”
刚才扶着她的小护士见篮宛怎么也劝不动早跑掉了,现在闹这一出,她忘了自个的手上还打着点滴,奋力的捶着自己的双腿,针头脱离血管时溅出一小片血迹。蓝宛哭声戛然而止,连忙摁着自己的手背,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周围的群众怕她讹人,也纷纷散去。一时间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我率先开了口:“说吧,你又想要什么?”
蓝宛眼皮子动了动,没吭声,依旧盯着手上的伤口。我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从兜里甩出刚刚褚贿给我的卡,霸气的说道:“密码,我是你爸爸。”
银行卡摔落在地,她也不管手上的伤了,手忙脚乱的捡起来左看右看,最后心满意足的揣进了兜里,笑的得意:“成!给钱就成,你是我爷都行。”
褚贿却先不干了,快步过来想把银行卡夺回去。蓝宛几乎是下意识的双手死死捂住衣服袋子,眼神凶狠的似乎要把他活剥了,就仿佛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某个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
“给我。”
褚贿语气冷冷的,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蓝宛啐了一口,骂道:“你这个不孝子,没拿过钱赡养我们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把我看病的钱抢走,你还是不是人了?!”
其实这些年褚贿给过他们很多钱,但是他们就像是个无底洞,吸血虫,攀上了这根大树就想着榨取最后的营养,不然誓不罢休。但是后来一段日子,他还真没再给过他们一分钱,我去问他也没说。
这次积压已久的情绪算是爆发出来了,褚贿指着她骂:“那你就拿这些钱去赌吗?什么看病钱,你们两个在外面欠了多少赌债真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从我没给过钱之后,你们就赖上了周净迟!我们兄弟俩到底欠你什么?!”
我震惊蓝宛和她老公竟然赌博,更震惊他们兄弟俩儿帮着还债。蓝宛被他骂的气势弱下来:“这......这是我应得的,我养你们都那么大,我就不能拿点回报吗?”
“别,你可没养过我。”
“那我也生过你!是我给你的生命!”
褚贿被她一噎,所有话语梗在喉咙里,眼眶酸涩:“我宁可你没生过我......”
见情势不对,我立马给蓝宛使了个眼色,她会意揣着银行卡两步三回头,结果又要走了,还来了句:“你们活该就欠着我!”
最后一溜烟的跑了,褚贿抬手用力砸了一下墙壁,是痛的,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