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请帖

虽然是这么说着，颜鄞宸还是伸手将手机拿起来，打开手机，手机不过刚刚开机便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祁元修你最好有事。”颜鄞宸将手机拿的远离了自己的耳朵，敏锐的听力让他能清楚的听到其中传来念念叨叨的声音，颜鄞宸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颜鄞宸！你又抽烟，不是说了你肺不好，别给我说什么你心情不好的狗屁理由。”这些年来，祁元修虽然做着颜鄞宸的搭档，可是二人更多的交流则是在符令或是电话之中，剑道府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是个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相处模式呢。

“没有心情不好。”颜鄞宸觉得自己向来如此，顺手从座位上扔的名片盒里抽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时昀，时昀有些懵的接过低头看着上面的内容：元秀心理诊所——祁元修。

“你遇到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打这个诊所的电话就行，祁副会解决的。”见颜鄞宸被电话那头的人拎着念叨，殷绒踩下刹车将车缓缓地停在路边，解释到，时昀从后视镜中看到那个举着电话的人轻轻地颔首，才从那只缠着绷带的手中接过了那张名片。

“时律，希望不会在见到你，毕竟常见我的人的经历都有些奇怪。”颜鄞宸将耳边的手机拿的远了些，说到。

“谢谢。”车内的人举着手机整个人沉在阴影中，时昀看不清这人的脸，但却觉得一股寒意蔓延至全身，那是……普通人在面对未知和难以抗衡的存在时本能的反应。

门被关上，殷绒看着人走进了小区才启动车子，念叨完了的祁元修也放弃了和气死人不偿命的大师兄念叨，转而问起了时昀的事情。

“怎么样。”电话里传来了祁元修懒洋洋的声音，仿佛方才那个对着颜鄞宸念叨的人不是他一般：“你们今天见到的就是收到亡魂快递的人，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吗。”时昀收到亡灵的快递是方世灵的执念寄出去的，颜鄞宸从口袋中抽出一张极薄的纸。

“特殊的不是他，是方世灵，这一块是九师叔负责，你也知道九师叔的性格，没有什么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事，但方世灵这么大个隐患，九师叔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二十多年，没跟方家翻脸。”颜鄞宸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抖出来一根烟叼在嘴里，他不怎么爱抽烟，对比烟草的味道，他更喜欢香灰的味道，但是周郴死后，他倒是养成了这么个坏习惯，这些呈蚺特制的烟能够让他头脑冷静，要不是香不能随时随地的点燃，他绝对会抱着香炉不放。

“有趣的是，方世灵留下的讯息是关于我的。”颜鄞宸看着上面写着一个地址，那张纸上满是血迹，却探寻不到任何的气，无论是灵气还是阴气或者妖气，他什么也探查不到。

颜鄞宸扭头看了一眼廖廖亮着几盏灯的小区，摁亮了打火机，任凭祁元修在那一头气的跳脚，殷绒看着颜鄞宸摁了一下打火机便将打火机扔到一边的模样，颇为无奈，祁元修要是知道他如此这边逗了他一路，估计得气的原地爆炸。

淡淡的烟草的味道在舌尖轻轻地停留了片刻，颜鄞宸将并没有被点燃的烟扔到了门边的垃圾袋里，里面已经有很多没有点燃便被折断扔进去的残骸，只能从缝隙中看到一两个燃烧了半截的。

“方世灵的死三队接手了，方家现在闹得挺难看的。”闻言颜鄞宸闻言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方家的这本都快被他翻烂了的书还能闹出幺蛾子：“虎头令没有护住方世灵，那赤守令也护不住方秦玥，方家这个单子得亏早早地他们就撤了，不然得砸到手里，你祁二的招牌要砸了。”颜鄞宸凉凉的开口，方家的事情就是一个烂摊子，谁接谁倒霉，导致祁元修重伤的就是方家的任务。

“砸就砸了，我又不是靠招牌吃饭，我是靠祖师爷赏饭吃。”祁元修洋洋得意的声音传到颜鄞宸的耳中，颜鄞宸颇有些嫌弃，他其实不太想承认这个人是自己的师弟，虽然不是亲的，但到底是同门，忍便忍了，但凡对面换个人，就算发布请求的是老天爷他都能毫不留情的挂了电话，当然财神爷除外。

“再说了，我不还有大师兄出任务养我吗。”祁元修心安理得的躺平，从他受伤开始他就从一线暂时退下来了，给颜鄞宸做随叫随到的临时搭档和专属后勤，毕竟颜鄞宸忙起来是不管搭档和后勤的死活的，而祁元修也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跟着颜鄞宸到处跑倒也乐的悠闲。

祁元修这么说也没有什么问题，自从跟着颜鄞宸之后，他在特观局的奖金成倍数增长，更遑论颜鄞宸接的非特观局的任务也都是甲特级的，报酬及其丰厚，说是靠着颜鄞宸养着的没有任何的毛病。

“方家的帖子递到我这了，估计是没找到你，大清早的就给我堵诊所里了，见着那些人的嘴脸我便觉得恶心，说是请您参加他们的宴会，宴会是个拍卖会所办的，以慈善的名义，猜到了你不会拒绝便用这个理由来请你一叙。”祁元修靠在舒适的人体工学椅中，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将手上的黑色的烫金请帖弹飞出去接住飞回来的请帖，在弹出去，一点也不在意这是个放在外面几千万都买不到的一张入场券。

“他们倒是不怕做的那些腌臜事被咱们发现给他送上一套北城市集半辈子免费游。”殷绒不太理解，颜鄞宸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回去，主打一个绝对不自己一个人受罪，殷绒其实是算半个官方的人，有些事情倒也不必隐瞒，她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北城市集原名叫北区城域级特别监管部，地处北方的一片无人区的深山之中，因为在除了不能出来，在其中的自由度挺高的，干什么的都有，被他们戏称为市集，有很多在外面的东西费劲心思想要进去，就是为了从那些存在手上换点好东西。

“不怕啊，方老还活着一日就是他们的保命符，但是他们还不能让方老醒，方老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门户。”祁元修啪的一下把手里的请帖拍在桌子上，说起这个他就气，方老爷子昏迷的第二年，他们就把方秦玥囚禁了起来，要不是方老爷子在他们的保护下，这群畜牲能吊着老爷子的命让他们吸血。

方世灵也就算了麻烦一个，方家至今查无此人，当年方世灵的爹娘把这个麻烦扔了出来，是他们方家自己在内斗，隐藏方世灵的存在并不容易，但偏生在方老的默许下悄无声息的长大，便也算了。

方秦玥可是方老爷子的亲孙女，拿捏了那个小丫头，就算是拿捏了他们一队，只要方老爷子没死，他们就不能真的跟方家撕破脸，顾念着方老的面子，他们做起事情来都束手束脚的，但方老又是一个于国贡献极大老人，本该退休的年纪，操着青壮年社畜的心。

“方老快醒了，丹师叔找到办法了，我离开郴州的时候方老的眼珠自己能转动了。”颜鄞宸看了眼自己的手掌，连续放了半个月的血，他现在浑身冰冷，今天师父让他们回去也是为了这件事，无非让几个崽子压着他别让他乱跑，但是他师父的算盘估计要落空了，得了消息的特观局不会什么也不干，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尽快做完的。

回头再给老爷子解释吧。

“我说你没事跑总部干什么去，合着就瞒着我一个？”祁元修不可置信，这么些年了，还有什么是要隐瞒他的。

“师父也不知道。”他要放血，这几个会拦着的他都没告诉，告诉丹师叔还是因为他是救人的人，而他只能算是一个药引，但是这件事情到底没瞒住，第七天老爷子得知消息杀到郴州总部差点没给他的头念叨炸了，但是老爷子也没办法，一边是他的老友，一边是他的爱徒，以前是没找到办法，现在找到办法了老爷子也没办法坐视不管，再说了已经七天了，也不差再来七天。

颜鄞宸寻得那些药材中断了可就全都废了，离开前念叨着：“老方醒来高低得让他给你补偿。”什么的，但是这些就不是颜鄞宸操心的事情了，剑道府这些年的府库是空荡了些，方家的败家子也多，方家的库房估计也不剩多少好东西了。

“你干了什么！！！老爷子都不知道！！！颜鄞宸，你不要以为你是大师兄我就拿你没办法。”熟悉的暴躁的声音，颜鄞宸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手机，得亏现在不是在他的耳朵边，祁元修这些年愈来愈像陈姐了，哦，对了，陈姐是小时候师父找给他的保姆。

……

车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殷绒小心翼翼的从后视镜里看到颜鄞宸平静的表情，颜鄞宸这个人自从十五岁后便再也没人能管的住了，而今敢对着这个没人能管得住的这么说话的也只有祁元修了。

当年周郴的死虽然和颜鄞宸没有多少关系，但是颜鄞宸一直觉得是自己去的慢了，只救下来了重伤的祁元修，所以对于被周郴拜托的颜鄞宸对于祁元修的容忍度很大，今天，也许是因为想到了当年的事情，同样是被世俗定义为跳楼，所以他的情绪依旧不高。

当年的事情，殷绒便也知道这些了，她是四年前才加入特观局特别行动组的，这个隶属于官方组织的民间队伍，她有幸见证了颜队和祁副队的那场话语权之争，也对于二人重伤还能赢得最后的胜利表示崇敬。

“周郴死后这么些年，第一次见到和他消失的地方一样的气息，虚无的，我抓不到的感觉。”颜鄞宸深深的叹了口气，摁下了车窗，带这些潮意冷气灌入肺腑，颜鄞宸知道当年周郴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然不会留下那一道托付他去救祁元修的灵符便没了生息，放置在特观局的玉牌碎裂，默认便是已经死了。

“三十年前的楚延世，二十年前的南云，七年前的周郴，今年的方世灵，这幕后的人下了一盘好大的棋。”他们是真的死了吗？如果真的死了，那他为何除了周郴的尸体找不到任何痕迹。

抬手把车顶灯打开，他拿起放在后座另一边的文件打开，他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一页页翻着手中的资料，楚延世的资料是最少的，夹着的照片是一个穿着灰色大褂的青年，他冲着镜头笑的温和，照片有些久远了，有些褪色泛黄。

下一份是南云，一个穿着红色练功服的女子，她双手抱拳，墨发高束，一幅英姿飒爽的模样。

之后是周郴，开朗的少年死时不过十八，是年纪最小的，但他的资料是最多的，却也是最新的，他的资料是颜鄞宸亲自整理书写的，所以有什么，他都不需要在翻第二遍，所有的一切都清晰的记在他的脑子里。

然后就是如今的方世灵，他的资料并不多，方世灵可以说是在剑道府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是什么人，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都有报备，如果说是没有出现在资料中的，那就是方世灵发现了什么，并没有给保护他的特观局的人报备。

之后是一个笑的痞气的男子男子一手搭在身边人的肩膀上，身边人却没有入镜，颜鄞宸的手在这份资料上轻轻的翻了翻，赫然写着祁元修，翻开了下一份，没有照片，没有厚厚的资料，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

颜鄞宸，郴州寿昌古寨千颜长祠。

颜鄞宸摁了摁自己的眉心，师叔将祁元修放到他身边的原因就是他能保护祁元修，但是他查了这么多，觉得自己也可能是那个幕后之人的目标，为了慎重起见和师父把自己也列进去了。

谨防万一，这个事情也就只有他和师父知道，将那张随手从本子上撕下来的纸叠了叠，掏出衣服口袋里的打火机，将写着自己名字的纸点燃，快燃尽的时候，将其摁在了旁边堆了很多烟的垃圾中。

寿昌古寨的千颜长祠是当年师父捡到他的地方，而出事的那些人多多少少的和郴州有些联系，一次是巧合，次次如此便不再是巧合，而他的出身只有自己和师父知道。

祁元修啊，看来最近得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