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愿性PUA（九）

“你们在进来之前我就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我们允许杀戮的存在，是为了更完美的、更彻底的和平与稳定，而并不是在纵容邪恶的滋生。”

已经昏过去的赵勤遇被人带了下去，唐群看向众人，说道：“今晚的会议就到这里，如果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也是同样对待，无论是谁，无论交情怎样，散会吧。”

唐群率先离场，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几人几人地聚在一起，相伴离开又在窃窃私语，谈论着今晚的事情。

余文乐和泠炚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泠炚以为过了很长时间，但其实还没到凌晨，坐“星轨”三号可以看见格莱斯恩的全貌，虽然边缘并不清晰，但泠炚总能一眼看见那颗最耀眼的星星。

“在想什么？被今晚的门主吓到了？”

“有点，在我的印象里唐群不像是这样的一个人，我还是第一次真正了解律铭门存在的意思。”

余文乐握住泠炚的手，“我明白你作为再生之人的想法，我们这类人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护道的合理性早已根深蒂固，但你来自于一个秩序化的世界，终是不可避免为护道的理由和意义犹豫。”

“没关系，我们不用勉强自己，护道的本质是维护道律、毁灭恶行，泠炚，你会明白的。”

泠炚早就明白了，她现在杀人的时候，所怀的罪恶感愈来愈浅薄，但她从不会因此而感到麻木。

她已经成长为了一名优秀的护道士，她只是惧怕自己的真理会在某一天被全盘否定，就像她用自己的思想审判其他人的真理一样。若是真有这样的一天，她会觉得被自己视为“正义”的面具就是自欺欺人，她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泠炚站在镜子前，打扮好自己后拎上饭盒就去了医院，她敢保证她比许影还要了解许影。她知道许影的真实身份，知道他的喜好，他的饮食偏向，知道他的一切一切，她早已把他融入她的生命之中，即使许影还并不属于她。

一个长期缺爱的人，如果突然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为他默默付出的话，那么自责和感动就会充斥他所有的感官，影响他的判断，左右他的情感，与此同时，一直付出的那个人，就会得到以往数倍的效果。

这种感情往往是最真实、最冲动的，但同样也是最糜烂、最低贱的，她就是拿捏住许影是这样的人，才如此肆无忌惮地停在他的身边，要求他不得不接受她付出的一切。

她还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总是无病呻吟一般回忆过往，会问自己做得对不对，会想要不还是放弃吧，但是最后她没有勇气告诉自己应该放弃。

许影曾是她唯一的光，哪怕要让这束光只能在黑暗里空守自己的躯壳，也要让他完全属于自己。

泠炚在迎新晚会上再次遇到许影之后，一直是这么想的，直到这一次律铭门会议，她记起来自己当初选择成为护道士的原因，只是为了自己心中那口恶气。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天生就可以被原谅，无论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

自始至终，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公平。

可现实往往并不尽如人意，泠炚开始迷失自己的本心。她猛然发现自己开始安于现状，自己的身份归根结底还是有些特殊，虽然无律人民已普遍接受杀手的存在，但谁又会希望自己身边时刻有着一个沾染人血的怪物呢？

她原不该去靠近他的，泠炚安慰自己，她只是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呆上半天，没有人可以在他的身边充当他的眼睛，为他讲述短暂失去一切时所变化的一切。

比如，即将凋落的合欢花，再过些时日它们就会结果，这医院栽培的合欢树长势并不好，想来后面结出来的果子也并不会太多。虽然许影更加喜欢梧桐和银杏，但是对许影而言，经常有人能和自己说说话是极好的，失去视力之后的每一个夜晚，他真的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泠炚从早上九点多开始，一直照顾到下午三四点，之后陈蒙就会来接班。他们两个陪着许影，帮他复健、换药，偷偷带他出去晒太阳，逛街，三个人因此还被医生和护士骂了一通。

复健的生活很枯燥，许影花了很长时间才能脱离轮椅和拐杖，但要想走得快些还需要更多的锻炼，另外每天吃药，换药，一开始眼睛换药时酸涩无比，过了快二十天才好些。

这些日子许影想了很多，正如泠炚所预料的那样，他在得知泠炚为他所付出的一切之后，对自己以前对她好意的视而不见产生了自责和感动，但超出冷炚预料的是，许影还有一丝应有的理智。

他当然明白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情感，这一切说到底都是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孩的一厢情愿。他的接受与否都不能表示他的选择，更何况面对他的拒绝那个女孩根本不予理睬。

毕竟再怎么样也不能伤了女孩子的心。

护士来给许影换药，泠炚就坐在一旁的小床上，几天前有了一个新的任务，是直接通过自己手机发送的。

律铭门的任务是通过内部专用线路进行发放和交流的，线路仅此一条且仅属于律铭门，而且不受任意一境监控管理与非自然死亡调查局(MCBI)的监控和调查，平时与客户的来往也只能在这条线路进行。而现在这个神秘的客户，不仅能通过其他方式直接与自己联系，而且还无法追本溯源，余文乐尝试了两天也没找出客户的一丝信息。

更可疑的是，这次委托的目标是赵勤遇。他早在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被挑断手脚筋扔在了垃圾场里，泠炚去观察过他了，如同丧家之犬般苟延残喘，泠炚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以“遭到威胁，杀妻灭子”这样的理由要求杀人，就算是那个被杀的小孩子的家人也说不通，没道理一直到现在才复仇。

泠炚实在想不通其中有什么关联，她询问余文乐得到的结果也仅是放任搁置，或者上报门主再作处理。

她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但就在今天早上，门主给她发消息让她不用管，尽快在8月底完成任务就行，唐群说惠醚已经调查清楚了，双方确存在绝对的仇怨关系。

距离8月31日还剩不到五天，她已经想好怎么处置赵勤遇，正好在垃圾场，可以就地处理尸体，只是她有些怀疑这次任务，背后是否存在一个阴谋。

作者妈耶，突然发现自己写的也太多了，《感性》这个时候都结束了，这里才一半。